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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42:12 作者: 顏涼雨
小姑娘先是一楞,看看我,又看看李天嶼。結果在這如此微妙的時刻李天嶼那欠踹的居然來了句:「我弟弟得獎學金了,今天他請客。」
我嘴張得估計能塞進來大麥茶那個碗,見過玩人的沒見過這麼玩人的,談業務的時候敲詐我吃飯時候壓迫我這都吃完飯了還欺負我?!我剛要開口說話,這會那年輕的小服務員可到機靈的時候了,收據遞過來那叫一個快:「呵呵,一共是二百七十三元,小弟弟。」人服務員看我的目光那叫一個慈愛。
我很想說妹妹你頂多二十吧,咋啥年代的女人都那麼喜歡給人當姐呢。正當我被各種複雜的情緒糾葛撕來扯去的時候,李天嶼又拍了我腦袋一下:「給錢哪,楞什麼神?」
看見了吧,這就是資本家們的真面目!我強烈懷疑李天嶼有暴力傾向,他不當回事兒的那些個左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落我身上回回都叫一個疼,這傢伙絕對是斷掌,我媽說過,手上有橫紋的人手都特別黑,打人賊疼。
掏錢的時候我又不小心瞄到了身上可愛的米奇先生,今天一大半鬱悶的遭遇全部來源於這青春無限的T恤(我那娃娃臉頂了二十多年了可以忽略不計)。把錢交到服務員手裡,我衝著小姑娘露齒一笑:「麻煩姐姐開個發票。」
小姑娘先是一楞,然後也衝著我微笑,聲音甜軟的讓人骨頭都蘇了:「小弟弟,如果不開發票可以贈送小禮物哦。」
「哦?是嗎?」我裝做很認真的思考一翻,然後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我們老師說了,到飯店吃飯都要索取發票,這是每個公民的監督責任,不能讓飯店有機會偷稅漏稅。」
小服務員此刻的笑容已經可以用糾結和抽搐來形容了:「咳,那麼請兩位先生隨我到門口服務台,發票在那裡開。」
飯店就這樣,你不要發票打死他也不可能主動給你開,可以理解,商人嘛,利益第一位。不過你若是真的要了,大多數飯店也不會不給。
我坦然地起身跟著服務員往門口走,偷瞄了下跟在身後的李天嶼,他媽的,這傢伙絕對在憋著勁的笑,別以為你低個頭我就看不出來了!
到了門口服務台,好傢夥,要麼不給,給還真就給個全套的。八張發票,兩張一百一張五十兩張十塊和三張一個塊,連零頭都不少。站在那我就開始刮,其實這才是我要發票的真正目的。跟摸獎似的,刮出個五塊十塊的小錢倒不是重點,主要是享受那意外之喜帶來的愉悅。擱往常,我基本上出了飯店門才好意思刮,今天我豁出去了,反正該丟的人都丟得差不多了,把我當學生是吧,那學生就有天真可愛加幼稚的權力。
刮到一半的時候我發現李天嶼的臉色已經不太好了,嫌丟人了是吧,靠,誰讓你今天敲詐我欺負我可勁折騰我了,活該在這讓人圍觀。刮到最後還剩兩張面值最大的,我看了看李天嶼:「你也來一張?」
李天嶼啥話沒說就那麼眯著眼看著我,但我分明聽見了他的心聲----你敢給我一張試試看。我承認,我真沒這膽子,好麼,光被這麼瞅著我就汗毛緊縮頭皮發麻,這傢伙就跟周身有氣場似的,哦不對,那個叫什麼來著,知道了,小宇宙。還是黃金聖鬥士那種不用爆發就氣勢磅礴的。
不再理腦袋上面那恐怖眼神,我向最後兩張進軍。第一張,刮兩下,出來「光榮」二字,得。第二張,刮兩下,出來個「整」字,哎?有門!我嬌嫩的小心靈不堪重負的亂蹦起來,刮獎的手指頭都開始顫抖,一下,兩下,最後呈現在我眼前是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壹百元整!哦也!這是個歷史性時刻,這是個可以載入史冊的時刻,這是本人發票中獎記錄登上一個新的台階的偉大時刻,在中了無數次的五塊十塊之後,我終於見到大票兒了!
走出飯店的時候,我手中仍緊緊攥著那張剛讓我買單付出去而又中獎找回給我的粉紅色領袖,我覺得得找個地方把它裱起來,然後將來坐搖椅上給孫子講那從前的故事。心情好得不得了,李天嶼看著也變順眼起來。我衝著他樂呵呵地說:「今天這頓飯就沒花多少錢嘛,啥時候想吃,我再請!」我發誓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肯定沒過腦子,或者腦子全被粉紅色包裹住了暫時停止運轉,反正話一出口我就想扇自己嘴巴。
李天嶼壓根沒理我,大步流星地往停車的地方走,我趕緊跟上,身後是小姑娘「歡迎下次再來」的呼喚。
開車門的時候李天嶼終於吱聲了:「下回再來這家店我弄死你。」
我沒敢看他的表情,因為我估計那會讓我連續幾天晚上都睡不安穩。唉,還用你說,下次你請我我都不會在到這兒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次人丟的還挺值的。呵呵,我坐車裡一路上看了不下十遍我那失而復得的可愛鈔票。
總的來講,今天的業務算是沒談下來。都這份上了要是還能談成,那不是我有問題就是李天嶼有問題。不過宏觀上看,我認為這次請客基本達到了聯絡感情的目的,起碼應該還會有下次會面的機會,有會面,就有商機。
我讓李天嶼在離我那出租房比較近的菜市場把我放下來,我說我要買菜。結果人瞅我半天,估計是想說什麼但又找不著合適的詞語,反正憋了半天沒憋出來一句話,最後開車走人。
第8章
其實肚子已經撐得沒有一點空隙了,可我總惦記南佳,我要不做飯,那小懶蛋百分之二百就跟那挺著,懶得連下樓買個面都不樂意。
挑青菜的時候南佳發來條簡訊----你什麼時候回?我和同學出去玩了,晚點回來。
說一點不高興沒有肯定是假的,可是誰讓我先把人單獨扔家裡了呢,得,我嘆口氣回覆信息----別瘋太晚,我會寂寞死的。親一個。
把手機塞進兜里,我又抬頭迎上面前人的目光:「大爺,五塊錢三斤得了。」
從菜市場滿載而歸時我還有心情哼兩隻蝴蝶,結果剛到家門口我就想唱精忠報國了。多麼希望此刻我手裡拎的不是菜而是一兜子磚頭,這樣我就能二話不說直接拍人。樓道里挺昏暗的,可完全不影響曹林那王八蛋席地而坐靠我家大門上的立體效果。四個菸頭地上,手裡還夾著一個,恩,看來等了有一會了。
「來找茬?」我站在樓梯下面,死活不愛再上台階一步。
曹林從煙霧繚繞中瞪著眼睛看我,我的視力5.0,所以對於他憔悴的面容和充血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我躲樓後面,看你對象出去才上來的。」曹林聲音特別啞,聽起來像二十幾個小時滴水不沾似的,刺得我耳膜難受。行,還知道我有對象,還知道分寸,就這一點我決定今天下手輕一點。
把菜放到安全距離之外,我掰了掰手腕:「我說過以後別讓我見你見一次揍一次吧。」分手那天沒送出去拳頭是我心頭最大的遺憾,今天機會送上門來,不抓住就是二傻子。
曹林估計也被我整急了,又或者憋了N久的憤怒終於爆發,反正人特迅速的站起來把菸頭扔地上再用腳狠狠踩滅,衝著我喊:「操,誰揍誰還不一定呢!」
得,戰書都下來了,不動手就他媽不是男人!我二話不說直接沖了上去就是一頓拳頭盛宴。曹林這廝比我稍微高那麼一點,也壯那麼一點,不過這傢伙是做IT的,因此和我這常年風吹日曬在外奔走的業務員基本體力相當,我們倆打架從來都是半斤八兩,你制不了我我也壓不住你,往往打到最後雙方臉上都五顏六色也分不出個高低。
不過今天咱倆是真都急了,我急是因為我煩,特別煩,對曹林我那情緒莫名的複雜,什麼情啊愛的咱先放一邊,就光處那大半年要說現在一點感覺不剩那我就一神人,可問題是我已經有了新的BF,你他媽還來招我幹啥呢。所以我就得拼了命的揍,把奇奇怪怪的情緒全揍飛了,也就好了。曹林則是完全被我給惹急的,估計這傢伙從小到大就擱我這上的邪火最多,今天人就是奔著拼命來的。所以今天咱倆下手都特狠。
我找准機會一拳送給了他的肚子,又趁這傢伙彎腰捂肚子的時候用胳膊肘在他後背狠狠來了一下,結果這廝居然就給我拼命的咳嗽起來,好吧,我承認我還不夠狠,一時心軟呆楞的代價就是被人一腳給踹到小腿上,我直接一個踉蹌咣當撞牆根那了,操,肩膀像要給撞掉了似的,樓道里打架就這點不好,空間太小好身手施展不開還得時刻防備別滾樓梯下面去。那叫一個鬱悶。
曹林又撲了過來,我一把抓住他的兩個胳膊借著力道站了起來,下個瞬間使勁拿腦袋往他腦袋上撞,端午節撞過雞蛋的都知道,拿一個雞蛋去撞另外一個,碎的肯定是擱那不動挨撞的,所以我這一撞可是傾注了無限力量,結果還沒撞到呢那王八蛋就一個猛撲直接給我頂到了樓梯轉角!樓梯轉角是什麼,鋼鐵鑄造的樓梯扶手欄杆啊!正好鉻在我那腰上,猛烈撞上的一瞬間我覺得我那腰跟斷了似的,啥也沒了,就一個感覺,疼,死疼死疼的。就像一根鋼針一下子全扎進了你的脊髓,然後你身體一切神經都被阻斷什麼動作都做不了就剩一根痛神經直連大腦。
再說一遍,我恨樓道!
趁我齜牙咧嘴的時候曹林那孫子抓住空檔一下子把我掀翻在地,然後整個人就坐我身上了。操你大爺的,你自己一百四十多斤不知道啊!我覺得我那腰肯定二次受傷。
「還裝不?恩?」曹林紅著眼睛喘著粗氣,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他也就能過過嘴癮,兩胳膊都和我糾纏著呢。我動不了,他也松不得。
「你他媽從老子身上滾下來!」方位上的劣勢就得從氣勢上找補。
曹林盯了我半天,居然樂了:「我這半個月編程的時候都在想怎麼才能把你壓下面。」
操,什麼叫流氓我今兒可算知道了,就我身上這個,絕對的貨真價實一點不缺斤少兩。
「我想親你。」曹林說完緩緩地低下腦袋。
我也不說話,就在那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停住了!就在離我的嘴唇還有一點五公分的時候!靠!
「你等著咬我呢,是吧。」曹林哀怨地看著我,得,兩個月沒見,小子變聰明了。
我嘆口氣,輕聲的說:「你鬆開我吧,我不咬你。」
曹林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剎那間閃過一絲名為驚喜的光,不過手還是鉗制著我的胳膊不敢放鬆,我就特無辜的看著他,我敢相信我現在那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要多單純有多單純,那小眼神跟水似的流來盪去飄忽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