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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41:49 作者: 顏涼雨
「那我親自給你下廚?」
「還是外頭吧,起碼有了危險可以跑。」
周航愣了下,似乎一時無法判斷這是單純的玩笑還是綿里藏針的冷嘲。
凌飛遲遲沒等來回復,以為對方後悔了,心說不是這就傷了吧,抗打擊能力也太弱了,要是金子……停,沒有金子。
「你還有三秒鐘可以考慮要不要收回邀請,」凌飛看手錶,「一,二……」
「我在食尚等你,不見不散。」周航總覺得凌飛變了,可變在哪裡,又說不出。
凌飛很久沒出門了,除了去公司開會。所以他難得脫下死板的襯衫,重新套上他喜歡的T恤。七月的深圳像要下火,凌飛想等他有錢了,很有錢很有錢的時候,可以弄個巨大的冷氣罩子把整個城市罩起來。
周航坐在餐廳最明亮的位置,一眼便可以找見。
凌飛走過去,他馬上站起來,想拉椅子,可又遲疑了一下。就這半秒,凌飛自己拉開,然後大大方方坐下。侍應遞過來菜單,兩個人看都不看,相熟的菜張口就來----這裡是他倆以前經常來的地方,有些東西即便無意,也自然而然留有了默契。
待侍應轉身離開,周航先開了口:「其實你選外面是對的,不然說不定我們又會動手。」
「敵不動我不動,」凌飛喝了口檸檬水,半調侃道,「每次都是你先攻擊的。」
周航有些發怔。和凌飛好好的吃頓飯,說說話,是他近些年最大的夢想,可等真實現了,卻發現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反而,讓人隱隱發慌。
凌飛還在說:「其實誰打不過誰啊,我就是不好意思跟你死磕。不過現在不會了,你再敢揍我,我就揍你。」
周航目光炯炯地看著凌飛:「你變了。」
凌飛不想跟他探討自己,因為他覺得自己沒錯,哪怕有,也不是大錯:「雖然當初是我不同意分手的,但到了後面你敢說你不是想掛著我?其實你跟那女的就不可能離婚,我不是不懂,只是不讓自己去想,以為不想就不疼了。」頓了下,凌飛繼續說,「不過現在即使想也不疼了,可能在東北呆的吧,覺得這裡的一切都跟前世似的。」
周航的表情微變,只是握著水杯的指關節微微泛白:「你很了解我,但不夠透。我以為我沒那麼愛你,但我剛剛在想,如果你還願意跟我,我馬上就離。」
凌飛愣住,自打周航結婚,從沒如此正式地跟他提過這個字,愛,他說他愛他?呵,早幹嘛去了!但凡早個半年,他都能不管天不管地直接跟對方私奔!
「再給我一次機會。」周航鬆開水杯,覆蓋上凌飛的手。
滾燙的熱度讓凌飛驚醒,他艱難地把手抽出來,低頭看水杯中的檸檬片,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笑了:「你要真有誠意,應該先把婚離了然後拿離婚證來追我。」
周航沒說話。
凌飛也沒有抬頭看他的表情。因為他知道周航做不來,那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要麼得人,要麼得財,人財兩空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在他的行動方針里沒抹掉了。
如果是金子,肯定能幹得出來。這念頭剛一冒出來,又被凌飛否定了。因為如果是金子,壓根兒就不會結婚。
但金子不是周航,金子沒愛上他。
第51章
金雲海這兩個月過得可謂焦頭爛額,先是一筆幾百萬的貨物訂單出了問題,他東奔西跑弄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擺平,俄羅斯那邊長期合作的夥伴們又不知哪根筋不對搞起了譁變。經過他縝密排查,發覺是被國內的同行坑了。這也正常,從來暗箭起同行,但這時候報仇神馬的都要退後,當務之急是挽回瀕臨破產的戰略友誼,於是金子哥二話不說定了機票拿了護照直接北上。
要說蘇聯人民對中國人民還是存留一份歷史遺留友誼的,幾個回合下來,金子哥就用熱烈似火的情誼和人格魅力把對方燒迷糊了。對方拍著胸脯自詡蘇聯老大哥恨不能磕頭拜把子,合作事宜規劃到了二零一五年,那邊依舊意猶未盡,於是金雲海又被迫度過了好些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隨行員工倒是很歡喜,免費度假誰不樂意啊,於是天天晚上到酒店外的小河旁流連,喝喝伏特加,看看俄羅斯姑娘。金雲海也不喜歡總在酒店窩著,可看姑娘?他總覺得會被那滿眼白花花的大胸脯悶死。看小伙吧,橫看豎看都不可人,不是不帥,就是撓不著自己心裡最癢的那個地方。與其看他們,還不如打個長途去跟凌飛鬥嘴。
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金雲海正躺在柔軟的一躺一個坑的強力彈簧席夢思上看電視,頻道是完全聽不懂的俄羅斯台,但是個旅遊節目,而且正在介紹中國四川九寨溝,於是偶爾有幾句當地川普被攝像機收錄進來。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你不想它,它便蟄伏著三年五載也不來,可一旦想了,它便不再安分,跟蟲子似的咬你的心,而且不停,除非你把它完成,否則別想得到片刻安寧。
於是金雲海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半天,終於決定對症下藥。結果坐起來的速度和力道都有點猛,屁股一個下陷,整個人險些栽歪到床底下。金雲海怒了,果斷把被子從床上扯下來往地毯上一鋪,再薅過來個枕頭,豪華型單人地鋪分分鐘完成。
金雲海便坐在自己構建的土財主似的軟榻上拿過筆記本,搜索好無線網,開始研究網絡電話----手機在這裡根本不能用,沒匹配的信號網,屋裡倒是有座機,但鬼知道打國際長途要加撥啥,而且酒店的東西能不用就不用,麻煩。
百度是個好東西,金雲海在它的指導下鼓搗了二十來分鐘,悅耳的電話鈴便從耳機里傳來----電話撥通了!
對方接的很快,不過與其客套且略帶些小疑惑:「喂,你好?」
金雲海筆記本內置麥克風,所以他直接就說:「聽不出來我是誰?」
那頭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靠,金子啊,你這換的啥手機卡啊,號碼也太別致了。」
「俄羅斯神州行。」電話接通,金雲海心情大好,「我說話你能聽清吧,效果怎麼樣,有雜音嗎?」
「能聽清,如果你把那嘰里咕嚕的電視機關掉,全宇宙都能聽清你中氣十足的中國音。」
「哈哈,聽得清就行了,回頭再聊,我先掛了。」
「你給我等等!」包子的聲音明顯鬥志昂揚起來,「這就完了?!」
「啊,不然呢?」金雲海琢磨兩秒,「我想你?」說完他自己先蒙上一層寒氣,「你能適應?就是你能適應你媳婦兒不得撓我啊。」
電話那頭這叫一個受傷,包子不發威你當我是素餡兒的!
「沒事兒打國際長途就為試試聽不聽得清,你閒的蛋疼啊!」
「我用電腦打的嘛,當然得試試好不好用了。」金雲海完全不覺得自己傷害了一捧玻璃餡兒,「你已經勝利完成了任務,可以光榮退伍了。」
包子握著手機就想給那頭髮she定位飛彈,合著他就是那注she青黴素前的皮下測試TT等等!那金子是想給誰注she呢(⊙o⊙)!
包子來了精神,騰地從床上坐起來張大嘴就要問,哪知那頭快一步傳來慡朗的----
「回去給你帶好吃的哈。」
「餵……」
咔噠。通話結束。
包子不甘心地按照來顯回撥過去----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他詛咒金雲海被俄羅斯婦女霸王硬上弓!!!
包子的詛咒被擋在了長白山腳,遠在異族領土的金雲海這會兒正興致勃勃地在鍵盤上敲第二串號碼。
電話撥通的一瞬間,金雲海有些莫名的興奮,並且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居然不用看電話簿而直接就撥了號。啥時候把怪物手機記到腦子裡的呢?嘖,自己還真是個頭腦不簡單四肢更發達的優秀同志。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熟悉的聲音帶著不太熟悉的冷漠和疏離:「餵?」
金雲海心臟不按節奏跳了,他連忙朝著自己胸口好幾記重錘。
凌飛在電話那頭皺眉,心說這年頭惡作劇電話流行不出聲光打雷?
「那個,咳,」金雲海不知道自己幹嘛要醞釀情緒,但事實上他確實醞釀了,「你幹啥呢?」而且醞釀的很失敗==
電話那頭好像放心似的鬆口氣,又好像驚訝似的吸口氣,反正很難判斷,好半天才拋過來乾巴巴的倆字兒:「吃飯。」
「當不當正不正的你吃什麼飯?」
「當不當正不正的你還打電話了呢。」
「……」
「……」
「等一下,你知道我是誰吧?」
「我拒絕回答一切腦殘的問題。」
至此,談話步入正軌。
「你爸怎麼樣?」
「恢復得挺好,昨天還拿拐杖打我來著。」
「為啥?」
「不知道啊,我現在很聽話很孝順和奮進很乖巧……」
「正面的可以跳過,來點兒反面的。」
「呃,幾乎沒有。」
金雲海不語,等著對方那「幾乎」。
「好吧,我把他那輛老爺車噴成了紅色。」
「……」金雲海趴在那兒,為素未蒙面的凌老先生掬一把同情淚,「你就不怕你家老頭兒舊病復發?」
「不能,醫生說了適當的運動有益健康,再說我後來很用心的抱了大腿,老頭兒都快樂成杜鵑花了。」
金雲海嘴唇張了又合,還是不知道如何評價,最後只能衷心感慨:「誰家攤上你這麼個兒子絕對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凌飛沒說話,但金雲海知道他在笑,而且一定是貌似狡黠實則傻乎乎的那種。
心裡某一塊驀地柔軟開來,金雲海翻個身,把筆記本放到肚皮上,機身有點熱,尤其是風扇位置,暖融融的:「一晃兩個月了,日子還真不禁過。你那邊兒現在熱得不行了吧。」
「還湊合,只不過一出去就出汗。」
那不湊合得怎麼樣啊==
「你那邊呢?」這回換凌飛問了。
「不知道,」金雲打個哈欠,「我在莫斯科呢。」
「跑那兒去幹嘛?」
「生意上出了點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