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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41:49 作者: 顏涼雨
凌飛不敢苟同:「女的就一定死心塌地?那潘金蓮兒怎麼解釋?」
金雲海嗤了一聲:「那是她和武大郎沒孩子。」
「啊?」
「女人都是母性動物,等有人質在咱手裡了,還怕她跑?」
「大哥,你來自金星嗎?」
「乖,不要搞個人崇拜。」
「……」
凌飛的血條徹底清空,再沒力氣PK,風中凌亂的他只想馬上回復活點TT「困了?」
「嗚。」
「那我給你收拾下次臥。」
「我想打地鋪。」
「覺得地熱比床上暖和?」
「我害怕半夜裡有東西從床底下爬出來把我拖走……」
這裡不是地球,這裡是金子家,這裡一切皆有可能。
最終凌飛還是選擇了客臥的床,因為地板太髒而金凌二爺都拒絕打掃==
回到自己屋,金雲海卻沒有馬上入睡。窗外月涼如水,喧囂煩躁的心終於慢慢沉靜下來,幾個小時前的種種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過,恍惚得讓人分不清虛實。
沈銳剛說要攤牌那會兒,他真有殺人的心,他這輩子最恨被人耍,結果沈銳不僅耍了,還耍出了花樣。三年,連條狼都能餵熟了,可他沒餵熟沈銳,還餵出了仇。呵,他媽他用關係用錢用感情用了一切自己有的,結果捧出去一顆心,換來一簸箕玻璃渣。就像凌飛說的,不甘心哪。不甘,所以成了恨,成了怒,成了難以平息的肝火和透心的涼。
愛呢?還有吧。可他寧願把那東西藏在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因為現在拿出來放在這事兒里觀摩,他噁心。
去他媽的愛來愛去!
去他媽的好好過日子!
去他媽的……
手機不合時宜叫喚起來,金雲海不自覺把心提到嗓子眼兒。接還是不接?天人交戰。
歌曲持之以恆的單曲循環著,終於,金雲海罵了一句「操」,拿過手機看也沒看便抱著破罐兒破摔豁出去的決心按下接聽----
「餵……」金雲海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
「還沒睡哈?」
「……」
「金子?」
「你他媽就在隔壁給我打毛電話!!!」
「我就是想問問明天咱們幾點去你家我好調手機鬧錶……」凌飛委屈極了,他百年不遇的細心一次還要被吼TT「幾點起床?你不會走過來敲門問?!」
「那還要掀被子還要下床還要穿鞋還要開門還要關門還要敲門……」
「你怎麼不去死----」
凌飛被震個七葷八素,只得把手機拿離耳朵,萬分失落地掛上電話。幹嘛要死?他對地球還很留戀好不好>_<噴火大怪龍,看在你剛失戀的份兒上本少爺不跟你計較。
摸摸頭,晚安。
一夜無夢,酣眠到天明。
平靜地在陽光里甦醒,沒有宿醉的頭痛,沒有干啞的喉嚨,想也是,他昨天只喝了半罐啤酒。可奇怪的是,卻比爛醉還睡得踏實。
北京時間,十點整。
農曆十二月三十。
主臥門沒鎖,顯然,他的主人完全不缺乏安全感,且大有歡迎光臨的架勢。
凌飛擰開門,不用走進去,金雲海那呈大字狀的偉岸胴體便映入眼帘,一米八乘兩米的床擱他身下就跟單人床似的,而且就算屋裡再暖和這也是大冬天,睡覺都不用蓋被的麼==
走進去,繞到床頭,凌飛先是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睡顏,在發現與平日毫無二致連霸氣都一分不弱之後,微微前傾:「金雲海起床啦----」
金子哥正在做娶媳婦兒的夢,洞房花燭,春宵爛漫,他剛要挑開新娘子的蓋頭,對方自己揭開了,最恐怖的是沒有五官只有一張血盆大口TT「你就不能整個溫柔點的MorningCall……啊……麼……」一句話加一個哈欠,睡美熊醒了。
「趕緊的吧,都十點……啊……了,再磨蹭磨蹭可以直接過去吃中午飯了。」都說打哈欠這玩意兒傳染==
「他就那麼一說,你還當聖旨啊。」
凌飛難得沒回嘴,站在床邊蹙眉苦思。
金雲海沒看懂這是什麼套路,琢磨半天,這是想啥呢?
他哪猜得到,凌飛從他身上看見了不孝子的通用縮影正跟那兒自我反省呢。
兩個人收拾整齊出門時,已近十一點。凌飛臉上被周航扇過的地方已經看不出來,因為新的瘀傷覆蓋在了上面。晚上黑看不出來,這光天化日裡效果就明顯了。青的一塊,紫的一塊,沒破皮,全是內傷。
罪魁禍首下樓時還念叨呢:「真是我乾的?」
受害者很冷靜:「你覺得像是我自己踢的?」
罪魁禍首低頭:「好吧,這難度是有點兒大。」
因為包子簡單提過金雲海的家世,所以凌飛理所當然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座別墅----就跟他家老頭兒住那個差不多,然後門口拉起一排鐵絲網柵欄,生人勿近,再弄個炮樓,上面放個扛槍的武警站崗,誰敢闖,直接狙擊不解釋……
把這場景給金雲海描述的時候,那人就一句話,你越獄看多了吧。
事實上當真正看見金家老宅的時候,凌飛確實挺汗顏。獨門獨戶不假,卻是二層的紅磚小樓,看起來年代久遠,拿個攝像機就能過來給革命年代取景的那種。門口倒是有個給哨兵站崗用的小圓墩,可惜只見墩不見人。修剪整齊的松樹代替了哨兵,向客人們敬著颯慡的軍禮。
金雲海大咧咧走過去,按門鈴,兩短一長,跟暗號似的。
凌飛提著滿手東西,站在金雲海背後,想著一會兒如果真衝出來個拿槍的金雲海這後背也足夠全方位立體式保護了。
很快,裡面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沒幾秒,門嘩啦一下被打開,連問都不問的。
「臭小子你怎麼不年初一回來!」
一記吼,凌飛就知道開門的是誰了。他沒想到金老爹會親自來開門,忙從金雲海後面探出頭,禮貌微笑:「叔叔好。」
「啊,你就是凌飛吧!」金老爹扒拉開金雲海直接抓住凌飛的手,「來來來,快進,哎呀都自己人帶這麼東西幹啥啊!老馮,你兒子回來啦趕緊的別擱廚房忙活了----」
凌飛想擦汗,無奈沒手,幾乎是被金老爹連扯帶拽弄進屋的。
剩下金雲海一個孤零零在站門口,迎風流淚:「爸,你兒子在這裡……」
第38章
金雲海家表里如一,外面紅磚黑瓦,裡面也是老桌子老椅,沒鋪地板,而是一層皮子不像皮子塑料不像塑料的東西,後來才從金雲海那兒打聽來,叫地板革。但屋子收拾的很乾淨,而且特別簡潔,客廳牆上唯一的裝飾就是一幅潑墨山水,很有意境。
這是一個老軍人的家,凌飛沒見過實例,但眼下所見和想像中莫名契合了。
金子媽和金子爸一樣,精神矍鑠,熱情洋溢,而且個子很高,站在巍峨的金老爹旁邊,儼然絕配,凌飛總算知道金雲海那個子怎麼來的了。而且金子媽五官很有味道,不難看出年輕時一定很漂亮,凌飛來來回回觀察半天,確定金雲海臉上大半特徵都遺傳自母親,也就那鼻子隨了金老爹,怎麼看都透著一股雄糾糾氣昂昂的風采。
金子家的熱情是凌飛沒想到的,他以為大過年家裡來個外人,主人能客氣客氣就不錯了,結果賓至如歸。金家從上到下從老到少沒一個拿他當外人,金雲海就不說了,那人本身就自來熟,從不拿自己當外人,所以也就不拿別人當外人,看順眼了都是兄弟。而這稟性顯然是遺傳的,金子爹媽先開始還一口一個凌飛,後來改小凌,再後來改小飛,弄得凌飛提心弔膽生怕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飛飛」。
最初的寒暄過後,大家各自歸位。電視機就那麼開著,演什麼凌飛沒注意,但作為背景音,讓整個屋子都顯得特別熱鬧。金雲海跟金老爹坐沙發上討論世界格局,金子媽索性把裝餃子餡兒的盆和面板擀麵杖通通搬出來放到餐桌上,一邊包餃子一邊跟那爺倆兒搭兩句話。凌飛無事可做,就乖乖坐在椅子上,看著這一切。
他有點明白金雲海那自信是哪兒來的了,如果他也長在這麼一個家庭,他也會天不怕地不怕,因為家是完整的,他的心和情感都沒有缺口,外面惹再大的事兒受再重的傷都有家可回,不怕老爹打他罵他,因為老媽會護著他,不怕失去任何東西,儘管可能會悲傷,會難過,但最重要的最根源的永遠在這裡,他可以回來充電,回來修養,回來整裝待發。
凌飛發現,他有些想深圳那個老頭兒了。
往年過年凌飛都是趕在天黑之前回家,然後跟老頭兒吃頓餃子看看電視,熬到十二點一過,要麼睡覺,要麼走人。雖然枯燥,可從沒漏過一年。
「嗯,在朋友家呢。」
「你在那邊兒有什麼朋友?」
「沒有還不能認識啊。」
「男的吧。」
凌飛有把手機摔馬桶里的衝動==
「老頭兒,我鄭重的告訴你,」凌飛深吸口氣,結果吸進來一嘴的潔廁靈的味兒,「你想歪了。」
凌老爹不甘示弱:「你就沒正過。」
凌飛挑眉,聽出話外之音了:「嘖,嫌我沒回去陪你過年,哀怨了吧。」
「你個兔崽子……」
「好啦好啦,提前給你拜個早年,別硬熬到十二點,困了就睡。」
電話那頭默了,半天才傳過來一句:「別給人家添麻煩。」
凌飛撇撇嘴:「我不知道多乖。」
凌老爹陰陽怪氣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凌飛磨了半天牙,最後「切」了聲,嘴角慢慢勾起,笑得無奈里又帶點兒寵溺。
剛把手機揣回去,外面就響起了鑿門聲----
「我說,你掉廁所里啦!」金雲海那大嗓門兒讓聽者完全感覺不到門板的存在。
凌飛黑線,剛想裝模作樣洗個手再出去,就聽見金子爸那一山更有一山高的嗓門兒:「你個破孩子,人家上個廁所兒你催什麼催,哦,沒上完呢讓你一喊就縮回去了?」
「……」
凌飛無力地貼到門板上,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對金氏父子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崇拜,他一邊撓門板一邊想究竟是什麼樣兒的水土能養育出這樣一對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