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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41:28 作者: 顏涼雨
一屋子人折騰到九點多才慢慢消停,各自洗漱了趴床上嘮嗑。
「我說,老三家最近,咋還沒回來?」興奮過後的同窗們總算發現宿舍還少個人。
房欣提供了線索:「我回來那陣兒看見他了,擱樓下小棚子那兒幫學生會接新生呢。」
「拉倒吧,」長相頗有點古天樂氣質的周鵬露出壞笑,「他那是接學妹。」
一語驚醒夢中人。
鄧澤懊悔的直拍大腿:「靠,我咋沒想到還有這招呢!」
顧延宇推推眼鏡,讓燈光在上面折出好看的角度:「逆境出人才,你還不夠饑渴。」
趙清譽聽得起勁兒,沒忍住便樂了,哪知當下四雙眼睛就都盯了過來,有狐疑的,有厭惡的,有探究的,有困惑的。趙清譽瞬間從安分小聽眾變為了大眾聚光點,頗有點不適應,正想著如何應付,就聽見了董東東同學的開門聲。
「媽的,累死老子了!」
董東東個頭有一八零,身強體健,五官並不突出,但整張臉透著穩重可靠,趙清譽以GAY的角度,給這人打了85的較高分。
「喲,這是跟學妹幹啥去了,累成這樣啊?」周鵬不懷好意的調侃。
眾人皆會意,露出嘿嘿yín丨笑。
「我謝你,」董東東三兩下把T恤脫掉,又從床底下把臉盆拿出來,才沒好氣道,「一晚上接六個人,五個公的,還全他媽藝術學院的!」
眾人悲切凝視,以表同情。藝院兒的別說人家看不上你,就是看上了你也未必能追到,追到了也未必養得起,養得起也不見得能長久,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跟他們就屬於兩個世界。
等董東東光著膀子去了樓層盥洗室,趙清譽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周鵬那句調侃的意思。大學裡男生開這種玩笑很正常,但他沒經歷過這個,現下就有點不自在,腦袋裡自顧自就出現了不和諧畫面,開始是一男一女的,後來就變成了兩個男的,再後來其中一張臉就變成了董東東……
咳,你說這天也不是太熱的,脫什麼衣服呢!
董東東洗漱用了三分鐘,而他的電話從他出門的五秒後就開始響,改編自黃健翔解說的鈴聲「接通了!接通了!電話終於接通了!」聲嘶力竭的折磨了大家一百八十秒。
直到一身清慡的東東兄哼著小曲兒回來。
「操,趕緊看看誰找你,催命似的!」同在一側下鋪的房欣伸手把電話摸過來,遞過去。
董東東奇怪的接過電話,等看清來顯,臉上立刻晴轉多雲。
趙清譽看見他掙扎了好久,才按下接聽。
「餵?嗯,是我……我說了不用……沒事兒,舉手之勞……我這都準備睡覺了,明天還有課……對,我們開課比你們早……嗯嗯,放心,能幫上的我肯定幫,什麼前輩不前輩的……不、不麻煩,呵,呵呵,嗯?你說什麼?餵?信號好像不太好呢……那就這樣了……拜拜----」
到最後,董東東已經把電話舉到了胳膊所能抵達的最遠距離。
室友們視線交會,用眼神達成共識----鄙視。
「不好看?」房欣試探性的問了句,「這得什麼尊容能把你嚇這樣啊。」
董東東緩緩搖頭,目光迷茫而悠遠「倒挺好看的……」
鄧澤奇怪:「那你這唱得哪出?還不趕緊撲過去。」
「等下,」周鵬似有所悟,「不是學妹吧?」
「……」
鄧澤:「難道是那五分之一的學弟?」
「……」
房欣:「藝術學院的果然開放。」
「……」
顧延宇:「哥們兒,你杯具了。」
「……」
「東東?」
「……你們他媽再樂我就血洗716!!!」
第二天上大課,艾鋼和趙清譽兩個哲學班拼到了一起。艾鋼問趙清譽說昨天半夜你們宿舍嗚嗷喊啥呢,趙清譽笑而不語。只是偶爾聽聽課就能走神到董東東偉岸的背影上去,並且以一個同志的審美肯定了音樂教育系那個美麗男孩兒的眼光。
第19章
李闖的課不多,並且趙清譽完全不需要像從前那樣還得利用課餘時間做各種實驗,故而日子似乎和放暑假沒什麼區別。倒是宋心悠忙得緊,三個人想聚聚都得找傍晚以後。
趙清譽喜歡這樣悠哉的日子,吃飯,喝水,欺負艾鋼。
宿舍的人還是老樣子,見他了就瞟一眼,態度上依舊愛答不理的,不過趙清譽氣定神閒的堅持每次都笑臉迎人,而且一次比一次溫柔,一次比一次和善,就這麼的一個禮拜下來總算開闢出了新的局面----人家連瞟都不瞟他了,直接無視。
不過趙清譽分明可以清晰看見他們渾身炸立的毛兒,所以他樂此不疲。而且那幾個人對他的態度也確實有緩和的,以前是充滿火藥味的緊繃,現在則是束手無策的悲催,貌似還夾雜著點微妙的緊張。
至於他的口音,還有其他一些跟從前截然不同的習慣,似乎沒多少人關注。趙清譽把這情況跟艾鋼說的時候,那人一臉自豪的,說咱爺們兒就是不拘小節!趙清譽當時就沒好氣的樂,怎麼哪都有你呢?
不過對於這樣的不拘小節,趙清譽覺得很自在。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裡沒有人知道他是GAY,所以他從前給自己的那些壓力,全都自然而然的散掉了。加上室友們無一例外的簡單而直接,宿舍生活比趙清譽原本想像的要美好得多。
「你說我宿舍那幫人可愛!?」
李闖聽見趙清譽這形容的時候正在宿舍里跟小胖子偷摸喝酒,並且一邊喝一邊給小胖子講金威和雪花的口感差異云云,正講到激動處,趙清譽的電話就打進來了,然後他就聽到了讓他糾結指數直線上升的論調。
由於太激動,李闖吼完了才注意到邵小東狐疑的目光,他趕緊伸手捏捏對方的臉蛋,一幅和藹和親的前輩模樣:「嗯,是挺可愛的,呵呵。」傻笑完他就轉身去了陽台,等把門關死,才一臉黑線的咬牙切齒,「我說趙清譽你腦袋被門擠了吧,你哪隻眼睛瞧出來他們可愛的?難怪你近視,我看你壓根就是斜視!」
趙清譽把電話舉遠一點,愜意的欣賞窗外的樹葉,等那邊安靜了,才重新把電話拿回來,慢條斯理道:「容我糾正下,近視只是肉體上的缺陷,不涉及靈魂。」
李闖額頭跳動:「再說我把你眼鏡腿兒掰了。」
「你怎麼知道我早就想換隱形了呢?」
「……」
「闖哥?」
「我說你最近氣人有一手啊……」
李闖的磨牙聲從聽筒傳出來,完全沒失真,歷歷在耳。趙清譽揚起嘴角,笑了。他也覺得,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他的話似乎真比從前多了,而且頗為伶牙俐齒。
趙清譽在宿舍過得挺好,就擔心起李闖這邊來。不想人家也很滋潤。
「我剛還跟小胖子喝酒呢,話說回來,你們這邊兒啤酒口感不錯啊,就是有點淡。」
「小胖子?」趙清譽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位好朋友。
「就邵小東啊,」李闖皺眉,「你咋這麼遲鈍呢?」
趙清譽黑線:「這是你給人家取的暱稱麼。」
「這還用起啊,」李闖心說,一看不就知道了麼,「他很喜歡啊。」
趙清譽對李闖的結論表示懷疑:「那宿舍其他人呢,你們沒有發生什麼矛盾吧。」
李闖想了想,如果武力威脅言語擠兌翻翻白眼惡語相向----當然這些都是他單方面主動出擊的----都不算的話,那:「沒有。」
趙清譽扯扯嘴角,橫豎都沒聽出踏實來。
「不過看樣子你過得還可以,精神抖擻的。」趙清譽說著說著就想起了白居易那野火燒不盡的原上糙,在哪裡都朝氣蓬勃李闖,讓人特別羨慕。
「生活上是沒得說啦,你這條件奢侈得讓我都想劫富濟貧,」朝氣闖陰陽怪氣的嘮叨兩句用以發泄小老百姓內心的不平衡,然後才步入正題,「我說,你這能轉系不?」
趙清譽不明所以,想了想道:「好像能吧,不過挺難的,而且手續特複雜還得考試之類,呃,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說呢……」李闖有氣無力的趴到了陽台的圍欄上,有種想大頭朝下自由落體的衝動,「哥啊,你那專業課讓我再上幾天,能自殺你信不?」
趙清譽莞爾:「不信,在我印象里你就是放到上甘嶺都能堅持到戰鬥勝利的。」
「你這是在鼓舞我嗎?」
「可以當做是。」
「那行,我就再忍十塊錢的。」
「這就對了,要珍愛生命。」
「放心,什麼自殺的我也就是說說,關鍵是怕你自殺。」
「嗯?」
「回來看見成績單以後。」
「……」
接下來一周,艾鋼發現趙清譽研究「靈魂學」有走火入魔的趨勢,小鬱悶之餘更多的是擔心,因為按趙清譽這勁頭,還用找什麼方法啊,再廢寢忘食下去可以直接靈魂脫殼了。
716的弟兄們這陣子也有點惴惴的,總覺得「李闖」像被什麼給附身了,眉宇間透著妖氣,舉止間散著詭異。就拿那天學生會發防火防盜宣傳單來說,要擱以往送走人門一關那宣傳單就得進垃圾箱,結果這次人「李闖」回身就給貼門板上了,還煞有介事的跟大家商量要不我們以後都下樓去水房打水,別用螺旋電阻絲了。拜託,那東西就是他自己買的好不好!而且熱得快就熱得快,整什麼螺旋式電阻絲!拜這張宣傳單所賜,五個人又發現門上還多了樣東西,定睛一看,靠,值日表!六個人名字依次往下,周日輪空,還備註,誰忘記值日就在輪空這天補上,好麼,這算得上發明了都。可話是這麼說,幾個人還不好意思撕,不光不好意思撕,還得悻悻的按上面去干。沒辦法,一個多禮拜一直是「李闖」在打掃衛生,這窗明了,幾淨了,別的宿舍都不好意思穿鞋進了,任誰住著心情總歸是好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享受完服務,不貢獻你好意思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