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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41:28 作者: 顏涼雨
受害人瞬間後退三尺,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出曾受到重力衝擊:「你他媽幹嘛?」
趙清譽莫名其妙:「嗯?」
受害人一臉警惕:「你這唱的哪出?靠,還他媽說普通話……」
趙清譽有點心虛地看向艾鋼,後者扶額,腦電波傳遞出的信息大意就是「你看著編吧」。
趙清譽領會了精神,重新看向受害人:「呃,我這學期想考普通話證書。」
受害人一臉黑線,忿忿道:「你他媽扯淡吧,心裡指不定盤算著怎麼找個晚上從陰暗角落蹦出來往我頭上套麻袋呢!」
「……」趙清譽花費了好幾秒去理解對方語速極快的東北話,之後又用半秒鄙視了一下李闖同學的前科,然後才特誠懇的說,「我陪你去校醫院吧,仔細檢查檢查。」
受害人自然體會不到趙清譽的心路歷程,只覺得這會兒的「李闖」靜若止水,怎麼瞧著怎麼讓人發毛。
趙清譽目不轉睛的,等待回答。
受害人有點糾結地看向艾鋼,後者繼續扶額,身體磁場傳遞出的信號大意就是「你看著辦吧」。
七秒鐘之後,受害人來了個乾淨利落的鯉魚打挺,然後以「我對象叫我去她家吃飯」為由,閃人了。
本來就是三對三的鬥牛,跑一人,自然就散了。
下午的陽光很熱。
艾鋼一路從籃球場樂到了宿舍區。趙清譽不明所以,問這人跑什麼?艾鋼說那是你今天表現反常,那小子怕你有後手。趙清譽就有點犯愁,說「李闖」怕是要一直反常下去了。結果艾鋼卻樂得更歡實,說李闖那小子要是知道你這麼窩囊,能憋屈死,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以柔克剛吧?趙清譽覺得某人的笑容很礙眼,於是對著那笑臉就悠悠的吹了口氣。該方法那叫一悠然,那叫一曖昧,那叫一立竿見影----艾鋼同學瞬間收斂笑容,面癱了。
不過,當晚上趙清譽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再想起受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時----後來才知道那人壓根就是李闖的同班同學----卻忽然也樂了。那時候趙清譽剛剛擦洗完畢,加之下午也算運動過一段,便好像身體被全部打開了,特別的舒服。而微涼的風從紗窗偷偷溜進來,拂過臉頰,更添了幾分愜意。於是趙清譽第一次沒有壓抑自己的想法……
或許,就這麼換了,也沒什麼不好。
意識像電波一樣從身體中發散出來,又慢慢在虛無的多維空間弱化,消失。只有某些極其微弱的粒子,以科學無法解釋的規律運動到了它們該去的地方。
北京時間,二十三點十七分二十五秒。
李闖意識混沌的看著「室友」們圍著試驗台忙前忙後,恨不得弄兩根火柴棍撐住眼皮以防它們親密接觸。抽風機貌似罷工了,空氣里瀰漫著詭異的化學品味道。
「出來了出來了,就是這個效果了!」
宋紅慶忽然大叫一聲,手裡還拿著滴管便已經手舞足蹈起來,興奮得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不,或許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是很淡定的,李闖有些漫無邊際的想。重重打了個哈欠,他摘下眼鏡,揉了揉滿是水氣的雙眼。等重新戴上時,就見不遠處的三個人已經亢奮的把試驗台團團圍住,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經驗分享感動,並不時的在實驗報告上奮筆疾書刷刷刷。
李闖無力的癱倒在桌子上,實在理解不了死守在酒精燈面前七個小時只為等待一小管液體從藍色變無色再滴點東西進去讓其出現些許沉澱物到底是為什麼啊為什麼!
他耗盡了三百六十分鐘的青春,總算記住了這個寶貴的紅棕色沉澱的名字----亞鐵氰化銅。至於它的字母寫法什麼Cu2[Fe(CN)6]的,還有一系列相關反應化學方程式什麼*&%#¥%*&%#¥%*&%#¥%的……
這他媽不是人類的學科吧!!!
「趙清譽,過來記錄,」王寒回頭不太甘願的招招手,「想什麼呢?」
想用酒精燈自焚。
李闖耷拉著腦袋蹭過去,分明聽見心房裡傳出了淒切的二胡音。
第18章
趙清譽這兩天一直有點精神緊張,因為室友隨時有可能回來,有時候門被風吹動一下,他都會豎起耳朵把精神和肉體都調整到警戒狀態。可鬱悶的是,李闖的這些室友們似乎都對學校沒什麼情感,一直到臨近開學的倒數第二天,仍然沒有一人歸來。
趙清譽就趁這幾天,把宿舍徹底收拾了一下。
和自己原本的四人間不同,李闖的宿舍很簡單,四張上下鋪整齊分在兩側,一張比較大的木桌和六個小巧的木質板凳擺在屋子中間,上面滿布群眾們的飯盒水杯剃鬚刀以及書本等等雜物,還有一部固定電話。這個宿舍應該沒人擁有電腦,起碼是沒有台式機,所以看起來比艾鋼那裡清慡得多----那傢伙的宿舍有兩個台式機,且都是老式顯示器,把桌子堆得滿滿的。
宿舍看起來不大,呃,當然,實際上也不大,可由於前期積累實在太到位,所以這一番收拾也著實累夠趙清譽受的。好在成果喜人。兩個放行李的上鋪再看不出一絲凌亂,箱子按照大小形狀逐一擺放,袋子則被巧妙的安置到箱與箱的fèng隙間,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趙清譽手法確實好,整個鋪上嚴絲合fèng跟拼七巧板似的;桌子上的雜物都被歸置到一側,一切暫時用不到的則被放進了抽屜,桌面留出五分之四平整而空曠的可使用面積;地磚恢復了本來的淡黃色,在趙清譽用了不知多少盆肥皂水之後;室友們的床鋪趙清譽沒敢動,頂多就是每天用校門口五元店裡買的掃床刷子幫他們撣撣床單被罩上的灰,然後皺皺眉任由那些被褥繼續東倒西歪。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窗戶了,趙清譽對它們真是沒轍,怎麼擦都擦不乾淨,也不知是方法不對還是工具不對,加之每次宿舍管理員都會在樓底下吼「716的你幹啥呢,趕緊給我下來!」,最終趙清譽不得不放棄。
可即便如此,鄧澤----該宿舍第一個回歸的娃----還是在開門的一瞬間有種退出去重新確認下門牌號的衝動。
那是八月份的最後一天傍晚,趙清譽拿著從艾鋼那弄來的課表,坐在小板凳上對著窗玻璃發呆,第二天就要開始上課了,他想,難道李闖的室友們都習慣開課當天歸來然後直接去教室?
像有心電感應似的,正想著,門外就傳來了鑰匙的窸窣聲。
趙清譽神經瞬間繃緊,轉過頭去盯住門口,混合著緊張和期待的複雜情緒讓心跳不自覺加快,他甚至聽見了清晰的咚咚聲。
很快,門開了,一個頂著短短的栗子皮色頭髮的男生出現在門口,看見趙清譽的瞬間,便把帥氣的眉毛挑成了八達嶺:「你在?那鎖屁門啊!」
趙清譽輕輕皺眉,努力思索在和鎖門之間到底有什麼必然聯繫。片刻後,未果,又轉而回憶李闖從校內網上給他找過來的幾張舍友照片用以確定來者身份。一七四左右的個子,略瘦,冠希君的髮型,Rain的眼睛,應該是鄧澤了。
趙清譽這邊確認完身份,那邊人還站在門口,趙清譽正奇怪,就聽鄧澤倒抽口氣:「靠,這還是咱宿舍嗎,學校給翻新了?」
趙清譽想舉手,說,工人在這裡。
可惜沒來得及,一個有些奇怪的疑似東北腔調的聲音便從鄧澤身後飄了出來:「你小子站門口乾啥,放假放傻了?」
鄧澤回頭看清來人,一臉驚喜:「操,老四你啥時候回來的啊?」
「也剛到,估計跟你前後腳的車,」後者說著就把鄧澤往屋裡推,「堵門口乾啥呢,傻了吧唧的。」
看見人的一瞬間,趙清譽就把對方認準了,顧延宇,全宿舍唯一來自沿海城市的錦州人,最顯著標誌便是那短到不能再短撐死兩毫米的寸頭。難怪覺得他說話調調有些奇怪,趙清譽回憶起李闖對該君口音的形容----撲面而來的海蠣子味兒。
顧延宇看到屋子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的反應跟鄧澤如出一轍,都是眉毛先皺起來,然後眼睛便蒙上一層明顯煩躁。不過此君看到屋裡變化的時候倒是比鄧澤淡定得多----
「咱屋換地磚了?」
趙清譽總算找到機會說話:「那個,我簡單打掃了下。」
鄧澤正往屋裡走呢,聞言險些立撲。顧延宇則眯起眼睛一臉不信:「你?打掃?」
趙清譽理所當然的點頭,露出善意的微笑。
一片,安靜。
鄧澤抓抓顧延宇衣角:「老四,我怎麼覺得有股邪風兒……」
顧延宇上下打量趙清譽半天,才不耐煩的走到自己鋪前一屁股坐下,一邊低頭收拾東西一邊咕噥:「誰知道他抽的什麼風。」
鄧澤深一腳淺一腳的也摸回了自己床鋪,那模樣就跟進了雷區似的。
趙清譽表面不動聲色,心裡早樂不可支了。他想到了李闖的室友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可等真見到,卻又是另一番光景。尤其是他們所有的表情都會出現在臉上和眼睛裡,簡單得幾乎一下就能看透,有趣得緊。這一點幾乎和艾鋼一樣。趙清譽原本的初衷只是希望能幫李闖改善下宿舍關係,畢竟若要讓他模仿李闖的性子來跟這些人相處,那難度不是一星半點,可現在,他好像找到更多的樂趣了。
但有一點不得不承認,李闖的人緣還真是爛。
----趙清譽同學如是想著,完全忘記了自己那異曲同工的人際關係網。
到晚上快八點的時候,年紀排行老大的周鵬和老六的房欣也陸續回來了,這下除了家住本地最恨別人連名帶姓叫自己的董東東外,宿舍人基本齊了。每個人進門時都被撲面的清新氣息頓住了足,然後再洗禮了下趙式的「同窗愛微笑」,所以走向自己床鋪的時候多是晃晃悠悠的。
趙清譽想不通李闖怎麼會跟這些人相處不好,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比自己宿舍的有愛多了。雖然態度簡單粗暴,但粗暴總比冷處理好,尤其是好聲好氣跟對方說話而對方有火發不出的又糾結又無助的囧囧表情,簡直可愛到了骨子裡。
越晚,宿舍樓越熱鬧,隨著回來的人慢慢增加,滿走廊都是追逐嬉鬧的聲音,期間隔壁宿舍的人還過來幾次,都是同班同學,互相交換下土特產啥的。趙清譽人都還沒認全,所以也不敢輕易插話,不過卻一直興味盎然的做個安靜的圍觀群眾。他們那邊似乎也有這種習慣,因為他吃過家住海南島的班長遞過來的椰子糖。不過由於幾乎沒在宿舍住過的緣故,他還真的一次沒見過這種好像久別重逢的場面,所以看著看著,就有點兒感慨和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