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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30:31 作者: 願棠
「非也,會試中有一名學子名遲硯,臣以為其有大才,堪為榜首。」文岳在第一次閱卷的時候就為遲硯獨到的見解所折服,只是,說到底他還是被私心左右,牽絆住了。
「那你為何這樣排序?」問出這話的是一直站在旁邊聽著的沈聽瀾,文岳既承認遲硯的才華,那就說明遲硯的文字是能打動主考官的。
文岳並沒有回應珩王的問題,而是以首觸地請罪道,「臣有負陛下聖恩,請陛下降罪。」
聽見這句話元帝的神色也變得陰沉許多,科舉舞弊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有志有才之士是國之棟樑,唯有公平公正地取士才是國家穩固的根本。
「這件事有蘇執的手筆在嗎?」元帝並沒有第一時間降罪,受益者是蘇家人,那蘇家多半也不清白,只是蘇閣老在朝中一直風評尚佳,識時務知進退,不像是會為了後輩而自毀清名的人。
更何況蘇墨的才華即便不算最為出挑也能算是上乘。
文岳聽帝王這麼問猛地抬首解釋道,「此事是臣一時想岔了,蘇公子只是恰巧該為第二,並非是蘇閣老的授意。」
恰巧?
也是,文岳在閱卷時並不可能事先知道哪張卷子是哪個人的,如何就能夠做到精準定位幫蘇墨奪魁。
「那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小王爺覺得他是真的不太懂這些文官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繞來繞去說了半天了也沒把話說清楚。
而裴昱瑾站在一邊聽著似乎是抓住了什麼關鍵詞,有種靈光一現的感覺,「你說恰巧,你是先前認識遲硯,不,換個說法,是熟悉遲硯寫策論的風格,知道是他,所以並不想讓他奪魁嗎?」
第84章 舊案
文岳聽了這話卻是罕見地沉默了片刻, 就是這片刻的時間讓在場的幾人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臣並不認識遲硯,但是他構思的框架,對於文字的運用方式臣太過熟悉。」文岳在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陷入了一種回憶。
「熟悉?可是遲硯剛進京沒有多久而文大人是京官, 不對, 你說了你不認識他, 那讓你熟悉的人是誰?」
沈聽瀾一下子想到了在現世聽過的歐陽修與蘇軾當初會試的故事,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快就被他排除了, 文岳在朝中孑然一身, 沒有要扶持的後輩,自然就沒有避嫌一說。
「說說看, 朕也想聽聽是誰能讓一向公正嚴明, 剛直不阿的文卿用仕途來賭。」這事情背後似乎是有隱情,元帝自然是要追根究底,找出真相的。
「當年臣與一人同窗數年, 引為知己, 他的行文脈絡寫作方式都與遲硯極為相似, 臣的那位摯友叫遲頌。」文岳在說這話的時候垂在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 情緒也有些外露,極不穩定。
遲頌, 遲硯, 兩人都姓遲還那麼像, 很難不讓人多想。不過最近系統似乎是活潑的過分, 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遲頌是遲硯的父親, 是堯啟二十六年的舉子】
堯啟是先帝在位時的年號,堯啟二十六年大約是十一年前的時候, 那時候元帝剛被封為太子, 所以他對那一屆的科舉記憶猶新。
更何況遲頌在當年並不算寂寂無名, 那一科的會試魁首正是遲頌,只是可惜當年並沒有能在殿試上看見他的身影。
這麼多年過去了,元帝對這個名字還有些殘存的印象算是被文岳的話給徹底喚醒了。但到底時隔太久他當年年紀也尚輕對很多細節都記不清楚了。
「朕記得當初會試名單公布後,相隔十日是殿試,可是遲頌卻在這十日內因病暴斃,父皇當初看過他的策論,讚不絕口,後來還感嘆過天妒英才。」
聽到這樣的話文岳面上最後的一絲平靜也被撕裂,「不,他不是因病去世的。當初我與遲兄朝夕相對,雖同是文人可遲兄每日晨起讀書前都會在院中稍做活動,他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好也沒有舊疾,不可能那麼巧就在那段時日內突然暴斃。」
後來文岳為官後也嘗試著要去探尋真相,可是他找不到任何哪怕一點點的蛛絲馬跡。遲頌死前是一介布衣,他的死是天災還是人禍根本就無人在意,但文岳人微言輕,孤立無援,真相也就無處可尋。
是以這就成了一樁陳年舊案,無人提起,被掩埋在時光的灰塵里,只有那些見過或交往過那個躊躇滿志,心懷天下的人才會在心中留下些許不甘。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害死的?」沈聽瀾這會兒已經靠在了裴昱瑾的身上,用一種極其舒適的姿態站著。
「是,遲兄之死背後必有隱情。」這也是他多年來不與人結交孑然一身的原因,朝中多權貴,當初未必沒有他們的推波助瀾,他不屑與這些人虛與委蛇,負了與遲頌相識一場的情誼。
「文大人入朝為官不是一日兩日了,有這樣的懷疑為何不早日說。」裴昱瑾的手悄悄環過沈聽瀾的腰,虛虛的摟住讓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後才抬頭問了這麼一句。
其實無論是按年齡還是按資歷這話都輪不到裴相來問,可誰讓他是百官之首,地位超然呢。
「時過境遷,當年先帝偏袒氏族宗親,他怎麼可能會為一個逝者去跟那些還有利用價值的人撕破臉皮。陛下,臣等是有自知之明的。」文岳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有太多的悲涼,先帝不是一個昏君卻也著實算不得清明。
「放肆,文岳,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敢在朕面前胡言亂語,妄言先帝。」砰的一聲,元帝拍案而起,給沈聽瀾嚇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