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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30:31 作者: 願棠
    「嗯,別走太遠。」裴昱瑾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們獨處的時間和空間,這些人倒是識趣,但為了防止有什麼不測發生,他不允許林之航走的太遠。

    「是。」

    等人都出去,門也被輕輕掩上後,裴昱瑾拿了一塊巾帕,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將沈聽瀾唇角的血跡擦拭乾淨,然後又去換了盆水替他擦臉和手,溫熱的水讓他原本冰冷的身體有了一絲溫度。

    等這一切都做完後,裴昱瑾握住了他的手,將自己的臉緩緩地靠了上去,這一刻仿佛才有了一種自己還未失去他的真實感。少年的身體太差,讓他無時無刻不膽戰心驚,生怕失去。

    「唔,咳咳……水。」輕微的呢喃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裴昱瑾幾乎是聞聲抬頭看向床上的人,沈聽瀾雖是還未睜眼但應當是已經恢復了意識。

    「殿下醒了嗎,臣去給您倒水。」裴昱瑾小心地將他的手放在柔軟的被面上,自己則是走到桌邊給他倒了一杯水,在端給他前還抿了一口試了下溫度。

    走回床邊後他先是將水放在一旁把人扶起攬在懷中,而後才將杯口送到懷中人的唇邊,輕聲哄道,「殿下,張口,水來了。」

    可此時的沈聽瀾卻沒再給出任何哪怕一點點的反應,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是裴昱瑾一人的幻聽。

    喉嚨渴到冒煙的感覺讓沈聽瀾對甘霖格外的渴望,但此刻的他又像是陷入了夢魘一般身體格外的沉,哪怕他已經盡力地吶喊跟掙扎都不到睜眼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而眼前的場景一換,他仿佛看見了原身宿命的終點。

    那是一個漫天飛雪的冬日,「他」躺在燒了四盆木炭的宮殿裡,他的皇兄在對太醫們進行陪葬威脅,而太醫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無人敢出聲求情。而「他」無知無覺地昏睡著,胸口沒有起伏,就連那無意中飄落在面上的幾縷髮絲都不能被微弱的呼吸吹動,「他」快死了。

    或許他的皇兄最終還是被迫無力地接受了這個殘忍的事實,因為他轟走了所有的人將自己這個體弱多病的弟弟最後一次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他坐擁天下卻決定不了生死。

    後來他以親王最高規制的喪儀下葬,可給他扶靈的人卻是裴昱瑾,不怪說是白月光。最後就結束了他短暫卻又談不上幸運的一生。

    死後再風光又有什麼用,沈聽瀾寧願生前過的樸素些來換取能夠長命百歲。

    被迫觀影完結局後他才覺得身體的控制權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剛剛那些場景發生在第二年的年後,距今可能也就剩八個月左右的光景了,留給他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渴,真的好渴。生理性的需求終究是打敗了他思緒的高速旋轉,再不喝水他覺得自己都堅持不到明年,現在就好下葬了。於是沈聽瀾在裴昱瑾既有些焦急又有些期盼的目光中費力地睜開了雙眼,一下子就感覺到了抵在唇邊的杯壁。

    但這會兒沈聽瀾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沒勁兒,低頭都難,好在裴昱瑾察覺出了他的意思,將杯子微微傾斜,溫度正好的水緩緩地流進他口中,一滴都沒有漏出來。

    「殿下還要嗎?」許是覺得他太脆弱了,裴昱瑾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放輕。

    沈聽瀾輕輕搖了搖頭,不想說話,累。但他又不得不說,昏迷前他是跟遲硯捆在一起的,裴昱瑾在這兒那他們應當是得救了。「遲硯呢?」

    又是他。裴昱瑾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暗,但顧及少年這會兒的身體狀況他卻不能多說些什麼,生怕會刺激到這人,「在別的廂房,沒有性命之憂。」

    這也不算是假話,遲硯確實就在寨子裡,而看剛剛宴庭的態度,肯定也是不會虧待他的。

    沈聽瀾這會兒心力不濟也就沒有往下問,理所當然地腦補出了一場英雄救美的大戲,裴昱瑾這人果然就是口嫌體直,平日裡看著對遲硯是愛搭不理的,如今遇上了危險還不是第一時間就趕來相救了。

    好啊,有了這救命之恩在,遲硯那顆冰封冷硬的心怎麼著也應該能被撬開一角了吧。沈聽瀾頓感欣慰,覺得身上都不那麼要命的疼了。

    「殿下,還好嗎?」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裴昱瑾問出了這麼一句,但很快他就自己給出了答案。怎麼會好呢,鬼門關前走一遭,明明是這世上最陰森可怖的事情了。

    「不好。」沈聽瀾這會兒一點都不想逞強,瀕臨死亡的感覺太過真實,即便是現在好好地躺在裴昱瑾溫暖的懷抱里,他也忘不了先前血液離體,快速失溫的感受,很冷,很駭人。

    少年眉眼低垂,手指無意識地在被面上隨意地劃著名圈兒,呼吸依舊是輕輕的,神色有些傷感。這副模樣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它將裴昱瑾的心狠狠攥住又擰了兩圈,讓他疼的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沈寶:謝謝,已經知道以後要葬在哪裡了。

    裴昱瑾:不喜歡那裡,那我給你換個地兒?

    第49章 哭了?

    「是臣無能, 讓殿下受累了。」少年的話讓他心痛難當,仿佛只有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才能讓他好受一些。裴昱瑾將頭很輕地放在他的發頂,感受著對方的不算太頑強的生命力。

    沈聽瀾素來心軟, 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不好受, 他能感覺到裴昱瑾那種極致的自責和懊悔, 但其實這並不是對方的錯,不該叫他承擔這些負面的情緒。所以心軟的小王爺有些艱難地抬了抬手, 而裴相也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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