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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30:31 作者: 願棠
    晏庭是真的沒怎麼跟人服軟過,如今還算是破天荒地頭一遭。

    「我要去看看。」在這樣的山匪窩裡遲硯怎麼可能真正放心,他必須得親眼看著有人救治沈聽瀾才行。

    「好,我帶你去,他看大夫,我給你包紮。」晏庭這也算是變相地給自己謀福利,而遲硯沒有反駁地默認了,如此也算是兩人各退一步了。

    這山匪窩裡的大夫雖然不像宮裡的御醫那般履歷絕倫驚人,但也還是有自己的一技之長,在山上也是被人奉為神醫的。

    但他才搭上沈聽瀾的脈就不住的搖頭,這具身體的狀況太糟,說是五臟俱損也不為過。

    看見大夫搖頭,遲硯也沒顧上自己這才包紮了一半的手腕,布條的另一半還被晏庭攥在手裡他人都已經站在床邊了,為了遷就他晏庭也只好跟著移動,瞧著跟遛狗似的。

    「大夫,他怎麼樣了,很嚴重是不是,拜託您,一定要救他。」在這一方小天地里真正為沈聽瀾牽動心魂,著急上火的也就遲硯一人。

    晏庭站在後面一點的地方玩著手裡的布條,腦海里全然是要怎麼把人拉回來接著剛剛這才做了一半的事情,他從幼年就見血見殺戮,不過是死個不相干的人,若遲硯真這般在乎,那就給他風光大葬,也算是能有個交代了。

    但為了面上過得去,晏庭還是幫著問了一句,「祝爺爺,他什麼症候啊?」

    那大夫是上了些歲數的,能被大當家的喚聲爺爺應當在寨子裡是頗有些威望的。只見這老人家捋了捋花白的鬍鬚,面上有些惋惜和為難,「這位小郎君的身體應當本就有痼疾,而這次傷及肺腑,體內臟器破損出血,心神激盪,脈若遊絲,老朽才疏學淺,實乃回天乏術之象。」

    遲硯聞得此言腳下踉蹌了一步,還是晏庭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但遲硯很快就推開了他自己撲到了床榻邊,他手腕上那半截白布也是生生被扯斷了。

    床榻上的少年容顏雪白,唇邊的紅色顯得格外妖冶,除了那一點幾不可聞的呼吸外他的胸腔幾乎看不出起伏。遲硯顫抖著一雙手不太敢摸上這張臉,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仿佛凝固住了他的血液,凍住了他那顆還妄圖恢復一點溫度的心臟。

    他這樣的人就不該還要心存僥倖,試圖掙扎,還要拖人下水,真是該死啊。殿下不怕,即便地獄陰冷,也有牧雲先來替您開路。遲硯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種極致的溫柔和濃濃的自棄,他知道自己已經控制不住情緒了,但就這樣吧,他不在乎了。

    等晏庭察覺出不對的時候,遲硯已經將剛剛在藥箱裡偷藏的一把小巧的匕首握在了手心對準了心臟,狠狠地往下刺去。

    事發太過突然,晏庭唯一能做的就是徒手接住那柄匕首,一瞬間滾燙的鮮血濺在了遲硯的臉上,晏庭趁他愣神的瞬間將匕首奪下,也顧不上掌心的劇痛開口道,「你他媽瘋了!」

    就差一點點,他剛剛如果再慢一點點,現在面前這個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男子這會兒應當已經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了。

    幹什麼,這麼不怕死的嗎?

    「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把匕首給我。」遲硯抬頭看他,眼神中有了一點焦距,但更多是無盡的寒意,他已經夠沒用的了,如今竟是連死都不能了嗎?

    看著他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晏庭真是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兩巴掌,但就以這人現在的精神狀態他又不太敢再刺激了,「不是說不是相好嗎,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殉情?」

    晏庭看了眼掌心深深的刀口,用手上剩的半截布條隨意地裹了一下,面色也有些不好看,雖然他是挺喜歡這個小美人的,但他還沒賤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我說過他於我有恩,而我卻累他性命,唯有一死才能償還。」遲硯很冷靜,可以聽出來他是認真的。

    還挺講義氣,更對他的胃口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死你就要陪他一起。」

    遲硯沒接這話,但大有默認的意味在。

    晏庭有一會兒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但很快又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輕笑一聲,「行,小爺我就當是行善積德了,祝爺爺,我屋裡還有一顆當年越神醫給的救命藥,你拿來給他服下,看看有沒有用。」

    但還沒等老人接話,他那幾個心腹就先反對上了,「大當家的不可,那是給您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的,怎麼能隨意拿出來給外人。」

    「大當家三思,那藥可就只剩一枚了。」

    「行了,都閉嘴,爺心裡有數,都說了是以備不時之需了,爺這般英勇,不會有用到它的一天的。祝爺爺,你去拿吧。」

    老大夫只是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卻到底沒勸,畢竟醫者仁心,命在他眼裡都很重要。

    雖然晏庭說得雲淡風輕,但遲硯卻清楚他做了怎樣的割捨,「若他真能平安度過此關,遲某來日必當報答。」

    「來日的事來日再說吧。」晏庭看他這般擔憂別人的模樣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也沒了逗著他要他做壓寨夫人的心思了。

    那枚丸藥被放在錦盒裡保存的很好,祝大夫也是片刻都不敢耽擱地將藥取來餵給了沈聽瀾,過了一會兒再探經脈的時候,大夫的神色都放鬆了些,「越神醫的藥確實有奇效,但這藥到底還是治標不治本,小郎君的命勉強算是保住了,我等會兒再替他施針,過不了多久人就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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