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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30:31 作者: 願棠
    來之前沒好好同小王爺告個別,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憂心,多半不會吧,等他遇見下一個需要關心幫助的人後心神就會移開了, 自己沒什麼特別的, 只是那人格外善良罷了。

    遲硯並不怕死, 他這個人他這顆心早就不再純粹了, 他就是可惜有負母親的囑託不能找出當年父親早亡的真相,不能讓真兇付出代價, 沒辦法告慰二老的在天之靈。

    但他低沉的情緒很快就被一聲巨響攪散, 柴房的門像是被人一腳踹開, 有什麼東西被很粗暴地丟到了他的身側, 聽那支支吾吾的聲音, 多半是個人,也不知是誰同他一般倒霉。

    遲硯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 也沒那麼好心去關懷他人, 但很快他眼睛上的黑布就被人一把扯下, 突如其來的光明讓他下意識的閉眼,緩了一下適應後才重新又睜開。

    映入眼帘的是被人捆住手腳,用破布塞住嘴的沈聽瀾,那人的臉色慘白,面上冷汗涔涔,看上去就不太好的樣子。

    「殿…….沈公子,你們把他怎麼了?」遲硯幾乎是以一種怒視的姿態抬頭瞪人,若是眼神可以殺人,對方怕是不知道該死多少回了。

    而丟沈聽瀾進來的漢子兩步上前就狠狠給了遲硯一個耳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瞪,再用你那雙招子瞪老子,老子就給你挖了,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麼處境,還敢跟老子橫。」

    遲硯被那道力道帶倒,面上鮮紅的指印格外刺目,但他很快就直起身體,全然不怕死一般的回望過去。

    「嘿,脾氣真硬。」那漢子還想要在收拾他一通卻是被人攔住了。

    「大當家看上言明了要留條命的人咱們還是別動了。」大概是忌憚這所謂的大當家,那漢子當真是停下了腳步沒再上前,只是將塞在沈聽瀾口中的破布抽走,惡狠狠地留下了一句。

    「都給老子老實點,要是敢不安分,老子打斷你們的腿。」他們走的時候將柴房的門猛的摔上,遲硯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在確定人是真的離開後,遲硯很費力地蹭到沈聽瀾的身邊想要看看他的狀態,少年蜷縮在地上,唇色都有很暗淡,不知是傷到哪裡了。

    偏偏遲硯的雙手都被牢牢的捆在身後,他只能俯下身極為艱難地在少年耳邊喚道,「殿下,您醒醒,您哪裡不適。」

    遲硯喚了半天都沒有得到一句回應,而沈聽瀾在昏迷中都聽見有人在自己耳畔惡魔低語,他好想叫停,可那人當真是鍥而不捨,一遍又一遍,仿佛只要他不醒就要一直喊下去。

    最終沈聽瀾的眼皮輕輕顫了顫,被他喚回了神智,隨著神智一同被喚醒的還有劇烈的疼痛,剛剛他縱馬離去卻是不防他們用暗箭射中了馬腿,極速之下他被甩了出去,雖是落在了較為柔軟的草地上,可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他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灼燒,口腔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他直覺自己這副身子怕是不大好。

    果然他只是輕輕嗆咳了兩聲就有帶著溫度的液體順著唇角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身下的稻草上。

    那一抹鮮紅刺的遲硯心口一疼,「殿下。」

    咳出了那口血,沈聽瀾反倒是覺得心口堵著的感覺散了些,勉強提了些精神問道,「你怎麼樣。」

    可他自以為的大聲不過就如蚊子哼哼一般輕微,也就是遲硯湊得近了才能聽清。

    雖然遲硯此刻腦袋劇痛狀態也很糟,但為了能叫他安心還是笑著道,「我沒事,殿下莫要掛念。」

    沒事便好,沈聽瀾的心神鬆了松,越發覺得身上入骨的疼,四肢都像是被人用利器來回碾壓,人都要散架了。

    「遲硯」

    「我在。」

    「下次別再一個人出門了,找些人結伴同行,知道嗎?」裴昱瑾怎麼還不來。

    沈聽瀾的聲音越來越輕,意識也變得有些模糊,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提前領盒飯了,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多活兩年來的好。

    「殿下,殿下您別說話了,攢攢力氣,我都聽您的,不再亂跑了,您撐住,不會有事的。」遲硯一向沉穩的聲線中有滿到要溢出來的驚慌。他從沒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因為他的人生早就觸底了,無論是什麼樣的後果他都承擔的起。

    可這一次他卻是恨不得回到一個時辰前狠狠的扇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己兩巴掌,是他的錯,將無辜的人牽連進他本就灰暗的人生,若是今日沈聽瀾有個三長兩短,遲硯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會變成什麼模樣。

    或許會失去最後一絲理智,成為完完全全冰冷麻木的機器。當初在蓮葶他的精神狀態就已經很糟糕了,雖然他從未提起過,但沈聽瀾確實是拉他出深淵,給他一束光的人。

    難道現如今連這最後的一點微光都要被人奪走嗎。

    遲硯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陰沉,眸子裡的瘋魔狠厲叫人心驚,也就是沈聽瀾這會兒昏昏沉沉的才沒有感受到,也沒有發現他自以為溫潤如玉的小可憐竟然有這樣駭人的一面。

    「冷。」他一直在嘔血,大概是大量的失血讓沈聽瀾開始有些顫抖,面色也逐漸青灰。

    遲硯聽見了他這一聲呢喃,可雙手被束縛讓他沒辦法脫去外衫替他禦寒。他環視了四面看見了一處尖銳的稜角,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就去磨繩子。

    因為繩子在身後難以看清全貌的緣由,遲硯一雙握筆的手都被磨的鮮血淋漓可他尤未停下,他就像不知疼痛為何物一般持續著同一個動作,目光死死地盯在沈聽瀾的面上,仿佛是要將他此刻的容貌深深刻入腦海,這輩子都不能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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