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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30:31 作者: 願棠
亭子被改造過,除了書案外還放了一張軟塌和薄衾,若是讀累了還能供那人小憩片刻,當然最過分的還當屬榻邊擺放的小食瓜果,知道的是在學習不知道的怕不是以為這是在郊遊。這樣的讀書氛圍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若是讓那些老夫子們瞧見了少不得要批判上幾句不敬先賢,不夠虔誠。
但在場的幾人沒一個覺得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那天沈聽瀾慢慢悠悠晃過去的時候遲硯正坐在亭子邊看魚,竟是難得的沒有啃書,看的還很專注,連有人靠近都沒有注意到,還是沈聽瀾輕輕咳嗽了一聲他才回頭。
「見過殿下,亭子裡風有些大殿下還該穿得厚實一些。」遲硯起身向他行了一禮,眼神落在了他略顯單薄的著裝上,這次關心的話語聽起來不那麼生硬了。
近來天氣越來越暖和了,沈聽瀾雖然脆皮但他還貪涼,剛有些熱那些厚衣服就穿不住了。如今這小風吹得正舒適,他才不要悶得一身臭汗,難聞死了。
「不冷,等會兒要是風大再裹個薄衾就行。」手邊就有,都不用讓人特意回去拿,方便得很。至於大庭廣眾之下裹被子是否不夠雅觀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遲硯明顯不太會找話題,沈聽瀾話音落了他就沒再說什麼扭頭又去看魚了,比裴昱瑾還不解風情,難道他個大活人還沒有魚好看嗎。
遲硯不主動沈聽瀾也不可能主動貼上去,裴昱瑾準備的軟塌上鋪了層類似於草蓆的東西,摸上去涼涼的又滑滑的,他一躺上去都有些捨不得下來,手邊的水果也很合他心意,是他的夢中情師了。
兩個學生早早就到了,反倒是裴昱瑾卡著點來的,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朱紅色的朝服。這是被皇兄留下敘話了?
沈聽瀾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穿朝服,不似那些年長者的儒雅,這樣的紅色襯得他越發英俊,讓他一下子覺得皇兄真是好福氣啊,不僅後宮佳麗三千,這前朝還要俊俏郎君兩千。做皇帝真是世間最能飽眼福的職業了,但工作量也大,吸引不到他。
沈聽瀾還特意偏頭去看了遲硯一眼,想看看他有沒有被裴昱瑾驚艷到,但令他失望的是遲硯的目光就不在那人的臉上,反而是一錯不錯地盯著那朝服看。
看上去就是事業心重的,沈聽瀾猜測遲硯可能是看上了這象徵著正一品的朝服。挺好的,他倆將來要是都穿上了也算是般配的很,紅色也喜慶。
「臣來遲,讓殿下久等了。」遲其實談不上,畢竟也是踩點,再說沈聽瀾倚在這人精心準備的軟塌上吃著他提前備下的水果,這要是還開口怪罪未免有些不講道理了。
「無妨,到了就開始吧。」沈聽瀾有些艱難地從榻上爬起走到桌邊坐下,坐姿也與端正無關,和腰背挺直的遲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不必學這些就自己溫書吧。」四書五經太過淺顯,遲硯不必從頭再學一遍,而裴昱瑾自覺沒什麼好教他的,少年既是想要他在側那便讓他在旁邊當個吉祥物就好。
「那可不行,你要不出兩道策論給他做做。他既是來了那在這溫書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在屋裡清淨呢。」好不容易才湊到一塊兒的,沈聽瀾才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毫無交集,多少得有點干係。
這策論布置了,遲硯寫完後裴昱瑾總是要批覆,要與他論道,要同他辯駁的,然後在這個焦灼的過程中他們的思想可以進行激烈的碰撞,他們的靈魂或許也會產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
就這樣砰的一聲,他想要的火花不就能擦出來了嗎?
再說了,裴昱瑾在朝為官又處在權力的中心,即便不擔任主考官那也多少是能押中一些題的,為老婆的事業做貢獻本來也是他的分內事。
裴昱瑾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從桌上取了一張紙,又親手研了磨,在紙上提下了兩三行字,龍飛鳳舞的。寫完後不等墨跡干就將紙遞了過去,「一個時辰,讓本相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水準。」
科舉九天,光是策問這一場就占了三分之一,一個時辰的時間屬實是有些緊迫了。但遲硯卻並沒有說什麼反而是極為從容地接過紙,坐到了離他們最遠的桌角。
這種時候沈聽瀾反而是有些擔憂自己會不會吵到他,萬一影響到他正常發揮拉低了裴昱瑾對他的觀感那就不好了。因而他有些猶豫地問,「在這兒你會不會嫌吵,要不要回去一個人寫。」
雖說能只留他二人獨處,裴昱瑾應當高興才是但他卻罕見地沒有贊同,「科考場上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讓他提前適應適應這樣的環境並不是什麼壞事。」
而遲硯仿佛已經沉溺在了破題這個環節中,既沒有抬頭也沒有接話。裴昱瑾給他出的策論角度刁鑽,取題犀利,若是見解獨到那會出彩,但要是劍走偏鋒那就是大不敬。那人出這題應當是存了要挫他銳氣的意圖在。
但這題很好,遲硯很久沒見過這般有挑戰的題目了,甚合他心意。
裴相才名不虛。
而裴昱瑾見他進了狀態就不再多管,而是將一本《大學》放在了沈聽瀾的面前。在四書中《大學》最為淺顯,用來做入門書在合適不過了。
沈聽瀾舔了舔嘴角忽然覺得有點渴,當年讀書的時候他就極度偏科,文科很差,現在看見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就頭痛,偏偏這還是他自己求得,沒辦法推脫,無奈之下只能是把書接了過來翻了兩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