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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9:50 作者: 石上清泉
    曹璘究竟是不是好意,沒有人比聶慈更清楚,她搖搖頭,拿起雜毫筆蘸取顏料,填補宣紙的空白部分。

    剛調配好的顏料色澤比畫心更深,即使聶慈的修復技巧獨到,悉心補全了每一道縫隙,色澤差異依舊算不得小。

    【聶慈還真是盲目自信,要是別人提建議不聽也就罷了,那可是曹璘副館長!當年親自主持《煙霞神女圖》的修復工作,不論是經驗還是技巧都無人可比,聶慈真是瘋了!】

    【也許人家不是自信,而是單純有人給兜底呢!蘇逸不是說了嗎,無論聶慈將《虎嘯圖》修復成什麼德行,他都接受,就算這幅畫真毀了,也有賀子璞先生的真跡作為賠償,博物館這次應該不會吃虧了】

    【怪不得聶慈會被親生父母拋棄,從小在道館長大,只看她這副不知好歹的德行,真是快把我膈應死了】

    【夏夏這次直播是為了宣傳書畫修複方面的知識,眼下雖然換了個人主筆,好歹沒違背直播的初衷】

    【呵呵,我想看的人是曹璘副館長,而不是一個大言不慚、譁眾取寵的騙子!你們看看鏡頭裡的《虎嘯圖》,顏色就跟屎一樣,與旁邊的部分有著天壤之別,這幅畫算是徹底被毀了】

    此時此刻,一名染著藍發的小青年坐在電腦前,看到聶慈不緊不慢的動作,他心裡憋著一股火,快步衝進書房,衝著頭髮花白的老者抱怨。

    「爺爺,之前我就說過隨城博物館不靠譜,與其把《虎嘯圖》捐贈給他們,還不如捐給b市博物館,現在這幅珍貴異常的古畫還沒來得及展出,就毀在了外人之手。」

    聽到這話,老爺子陡然瞪大雙眼,急聲問:「你怎麼知道《虎嘯圖》出問題了?博物館給你打電話了?」

    藍發青年搖搖頭,把筆記本電腦放在祖父面前,指著畫面中埋頭苦幹的少女,解釋道:「您把畫送到博物館,是為了讓曹副館長修復,但那幅畫被高錳酸鉀溶液腐蝕了,曹副館長不願插手,便任由這個人胡亂折騰。」

    老爺子盯著電腦屏幕看了半晌,漲紅的面龐逐漸恢復如常。

    察覺到老爺子態度的變化,藍發青年疑惑發問:「《虎嘯圖》的收購難度有多大,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幅畫是您的心血,不該被人如此輕賤!我打算找隨城博物館要個說法,如果他們給不出合理的解釋,我就去法院起訴!」

    老爺子抬手阻止孫子的動作,「先等等。」

    「您是不是抹不開面子?古畫已經被那個叫聶慈的高中生毀得斑駁不堪,不能再耽擱了。」

    「宣紙上的顏料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幹透,現在色澤已經比方才淺了幾分,看來這個小姑娘的經驗並不算少。」

    老爺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聶慈的動作,以前他認為曹璘是隨城最優秀的文物修復師,哪知道一山還比一山高,屏幕中的少女年歲雖然不大,但一手修復技藝卻堪稱驚艷。

    「符舟,人不可貌相。」

    藍發青年眉頭緊擰,看似桀驁不馴,實際上卻乖順的站在老爺子身後,沒再提出任何異議。

    只將調和的顏料填滿宣紙,就耗費了整整兩個小時,直播間的觀眾早已散去,僅剩下零星三兩個人。

    將曹璘面上的不耐收入眼底,於教授提議道:「副館長,不如您先回去休息,我留在這兒,陪聶小姐修復古畫。」

    「想將書畫作品徹底復原,少說要耗費一個月的時間,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呆在工作室。」

    曹璘在博物館工作了近三十年,自然能分辨出聶慈的天賦有多出眾,她下筆沉穩,對線條勾勒的極其精準,仿佛設定好的機器一般,但這樣的她卻能掌握古畫的神韻,達到形神兼備的程度。

    與她相比,夏夏那點天賦堪稱微不足道,若是真讓聶慈成功修復了這幅《虎嘯圖》,她們母女在書畫界哪還有立足之地?

    因此,曹璘才想出這種藉口,為的就是將聶慈趕出博物館。

    於教授思索片刻,道:「《虎嘯圖》太過珍貴,不能帶出博物館,這樣吧,我給聶小姐找一間空置的工作室,打開監控,便可以待在那繼續修復。」

    曹璘暗暗咬了下舌尖,皮笑肉不笑地問:「於教授,你就這麼信任聶小姐嗎?」

    「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而是我別無選擇。隨城知名的文物修復師本就不多,副館長又不願經手這幅畫,與其去找那些徒有虛名的人,還不如把畫作交給聶小姐,賀子璞先生的那幅江景圖不是修復的很好嗎?」於教授沒有察覺到曹璘的異樣,自顧自的分析利弊。

    曹璘勾唇笑了笑,「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說罷,她拉住仲夏的胳膊,將女兒帶出工作室,攝影師忙不迭的退出直播間,亦步亦趨跟上這對母女的腳步。

    「夏夏,你為什麼要把蘇逸帶到這裡,還讓他毀掉《虎嘯圖》?」

    知女莫若母,即使仲夏在出手前從來沒與她溝通過,曹璘依舊能看出她的手段。

    「要是我不對蘇逸下手,聶慈怎麼會上鉤?她知道牧辛辛死亡的真相,我必須將隱患徹底扼殺。」

    說這番話時,仲夏沒有發現側後方的攝影師身體瞬間變得僵硬起來,他雙目空洞,好似提線木偶那般,機械的做著動作。

    而留在工作室內的聶慈,早已放下手中的雜毫筆,緊閉著眼,用精神力操控著攝影師的軀體,讓他再次打開直播間,並開啟靜音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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