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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9:50 作者: 石上清泉
    此刻這位身份尊貴的王爺坐在八仙桌前,他生得很是俊朗,身穿藍色長袍,望著聶家三人的鳳目中透著些許興味。

    「你們來找我所為何事?」

    聶父上前一步,拱手道:「趙公子,聽說您手中有無比珍貴的天山雪蓮,聶家願用瓊琚的瓷方換取,若公子覺得不夠,老夫可以將名下的瓷窯贈與您。」

    當今聖上知曉趙王鍾愛瓷器,索性將內務府名下的幾座官窯交給他打理,有官窯在手,趙王自然看不上普普通通的聶家瓷窯,不過他對瓊琚的瓷方倒是很感興趣。

    聶父生怕眼前這位年輕公子沒見過瓊琚,不知這種瓷器有多精美,忙將帶來的木匣呈上前,取出聶慈前不久才燒制出來的紅彩六方瓶。

    紅彩難得,即使在官窯中也不多見,更何況眼前這隻六方瓶釉面極為光潔瑩潤,比起玉器都毫不遜色。

    「趙公子,將六方瓶拿到日光下面,色澤還會發生改變。」聶父輕聲提醒一句。

    早在來昌州前,趙王就聽說過瓊琚的大名,這種新研製出的瓷器在賞瓷會上拔得頭籌,得到眾人的讚譽。

    市面上的瓊琚瓷已經是罕見的佳品,沒想到眼前這隻六方瓶更勝一籌,不僅釉面完美無瑕,就連瓷胎也挑不出分毫錯處,水準甚至不遜於大業的官窯。

    今日若是得到了瓊琚的瓷方,他大可以將方子送回京城,請能工巧匠共同研究,讓本就精妙的瓊琚大放異彩。

    趙王輕飄飄的瞥了顏舒棠一眼,隨即望向聶慈,問:「聽說瓊琚是你琢磨出來的?」

    「正是,聶家世代以燒制瓷器為生,我從小耳濡目染,也跟著祖父學到了幾分。」聶慈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是否願意隨本公子回京,研發全新的瓷器?」趙王忍不住提議,他知道聶慈早已和離,與其被從小一起長大的養妹時時算計,還不如進京。

    聶慈婉言謝絕:「多謝公子美意,小女子暫時不想入京。」

    聽到兩人的交談聲,顏舒棠緊閉雙眼,遮住眸底的妒意與惱恨,她不明白,為何聶慈的運道這麼好,什麼都不用做便得到了趙王的青眼。

    而自己呢?

    百般思慮設下了這樣的局,親手將瓊琚的秘方送到趙王面前,他卻完全不在乎。

    正當顏舒棠心緒起伏之際,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著侍衛的呵斥以及婦人的呼喊。

    聶父猛地回頭,疑心是自己聽錯了,聶母分明患了重病,倒在床榻上人事不知,怎麼可能出現在清風樓?

    顏舒棠也聽到了動靜,她陡然睜開眼,心中充斥著驚慌與疑惑,轉身緊緊盯著嚴絲合縫的門板。

    「好像有人來找趙公子。」

    聶慈邊說著邊推開門,恰好對上聶母那張寫滿了倉惶無措的臉。

    「母親,您不是患了急症,亟待雪蓮救命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視線被女子的身形遮擋得嚴嚴實實,聶母看不到房內的情況,她捨不得讓養女吃苦,忙問道:「聽說趙公子動了怒,你妹妹可傷著了?」

    聶父回過神來,他一步步行至門口,眼底划過懷疑之色。

    「夫人,你沒事?」

    聶母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裝病,此時出現在父女倆面前,先前的謊言便不攻自破,付出的心血也白費了,聶慈再不可能交出瓊琚的瓷方。

    當了近二十年的夫妻,沒有誰比聶父更了解髮妻,他清楚聶母所有的習慣,每當她扯謊被人拆穿時,便會不自覺的摩挲腕間的佛珠。

    她騙了自己。

    聶父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他不明白妻子為何要撒下這種彌天大謊,將珍貴的瓷方拱手讓人。

    「秀娘,你、你何必如此?」

    聶母嘴唇顫了顫,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木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顏舒棠幾乎要被撲面而來的絕望給淹沒了,她沒想到自己多日的籌謀竟會功虧一簣,在即將達成目的時被最信任的母親背刺一刀。

    瞥見趙王面上的不耐之色,顏舒棠強擠出一抹笑,出言催促聶慈,「姐姐,還不快些將瓷方交給趙公子?」

    聶慈沒理會她,兀自上前一步,衝著趙王行了一禮,歉聲道:「趙公子,先前小女子以為家中長輩害了重病,才想用瓷方換取雪蓮,但如今長輩身體已經痊癒,就不必浪費公子的雪蓮了。」

    頓了頓,她接著道:「小女子給您添了麻煩,這隻紅彩六方瓶便是賠禮,希望趙公子莫要介懷。」

    「姐姐,做生意最講究信義,先前商量好的事情,我們怎能突然反悔?」

    顏舒棠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機會,即使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敗露,仍硬著頭皮開口。

    「無妨,這份賠禮我收下了,你們先回吧。」

    「多謝趙公子。」

    聶慈早就知曉了趙王的身份,自然不想得罪這位,見趙王擺了擺手,她便帶著聶父等人退離了清風樓。

    回聶府的路上,聶父一直沒有吭聲,但額角迸起的青筋顯示出他的心緒不太平靜。

    四人一路走進書房,聶父闔上木門,爬滿血絲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聶母,聲音嘶啞而乾澀。

    「為什麼要騙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聶母從未見過丈夫露出這般猙獰的神情,她肩膀抖了抖,淚珠順著面頰不斷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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