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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9:50 作者: 石上清泉
    因此,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聶慈。

    「慈小姐,這次您帶來的瓊琚多了三件,可是這一爐燒得好些?」掌柜忍不住問了一句。

    聶慈性情淡漠不假,卻並非倨傲之輩,她輕輕頷首,溫聲道:「瓊琚對溫度要求極高,即使窯工們輪番盯著火勢,也容易生出岔子,不過這回運氣好,瓊琚不僅數量多了,色澤也更加接近紅彩。」

    「紅彩難得,價格是其他瓷器的十倍以上,即便城內的富戶不少,有財力買下紅彩瓊琚的人依舊寥寥無幾。」頓了頓,掌柜提議道:「小姐,要不然咱們將這隻紅彩瓊琚送到清風樓,那位行商肯定出得起高價。」

    聶慈並不想與趙王多做接觸,前世顏舒棠那般狠辣的對原身下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趙王。

    因而她下意識地對這人存有幾分牴觸。

    「那名行商終究不是昌州本地人,咱們也不清楚他的底細,貿然將紅彩瓊琚交給他,恐怕不太妥當。」

    掌柜也覺得聶慈的話頗有道理,他輕撫著下顎的長須,「既然如此,小姐莫要著急,小老兒會慢慢尋訪合適的買主。」

    聶慈應了一聲,隨即離開瓷鋪。

    與此同時,顏舒棠獨自一人來到聶府,她頭上戴著帷帽,色澤淺淡的薄紗遮住她那張妍麗的臉,只露出尖尖的下顎,莫名透著一股惹人生憐的味道。

    這會兒聶父不在府中,她逕自往主院的方向行去,等見到聶母以後,顏舒棠擺了擺手,摒退房內的丫鬟,隨即腳步踉蹌的撲進聶母懷中,失聲痛哭。

    「母親,女兒看走了眼,誤把心狠手辣的豺狼當作良人,孫澤生自私狠毒,昨夜他吃醉了酒,嫌棄女兒是個無用的廢人,對女兒破口大罵,甚至、甚至還拳腳相向。」

    說話間,顏舒棠慢慢摘下帷帽。

    她的雙手如今還不能用力,好在帷帽的分量幾近於無,這才露出了紅腫不堪的面龐,配上盈滿淚水的雙眼,說不出的可憐。

    聶母做夢也沒想到孫澤生居然如此無情,當初他求娶舒棠時,言道自己會一生一世待舒棠好,哪知道僅僅過了三個月,他便原形畢露,委實狼心狗肺。

    「舒棠,娘這就去孫府找他們理論!就算孫澤生不是個好東西,孫父孫母為何不加以阻攔?他們好狠的心腸!」

    顏舒棠細瘦脊背緊貼著冰涼的牆壁,她慢慢往下滑,最終跌坐在地上。

    「娘,您別去孫家,就當女兒求您了,當初我執意要嫁給孫澤生,已經淪為昌州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若是再鬧上門求一個公道,女兒恐怕就沒臉見人了。」

    顏舒棠低垂著頭,默默流淚。

    她知道聶母最見不得自己這副模樣,此時的聶母,必定心疼的無以復加。

    而事實正如她料想的那般。

    聶母蹲在養女跟前,拿起絹帕為她擦拭眼淚,連力道都不敢用得過大,生怕弄疼了她。

    「舒棠,娘都聽你的,不去孫家了,你別難過,安心在家養傷。」聶母低聲誘哄。

    過了不知多久,顏舒棠扯了扯唇角,強擠出一抹笑來。

    「娘,您知道澤生為什麼會對我動手嗎?」

    聶母心底充斥著怒火,她不明白孫澤生這麼做的理由,只能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

    「他說我是個沒用的廢人,除了那副皮囊以外,沒有一處能比得上姐姐。

    是啊,姐姐可以燒制出價值千金的瓊琚,可以使聶家恢復既往的榮光,而我能做什麼呢?只能呆在家中無所事事,連更衣洗漱都要假手於人。」

    「舒棠……」

    聶母將養女抱入懷中,只聽她哭著哀求:「娘,您再幫棠兒一回好不好?女兒想要瓊琚的秘方,只要能燒出瓊琚,女兒就不是廢人了,也不用再在孫家受盡欺辱!」

    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顏舒棠如釋重負,她死死咬住下唇,殷紅鮮血順著玉白的肌理蜿蜒而下,刺痛了聶母的雙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舒棠,不是娘不想幫你,而是聶慈太過冷血,她、她根本不會將瓊琚的秘方交給我。」

    聶母腦海中浮現出聶慈淡漠的神情,覺得既無奈又無力,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顏舒棠倒是替她出了個主意——

    「娘,就算姐姐眼裡沒有我這個妹妹,也沒有您這個母親,但她到底是大業的子民,拋不開孝義二字。」

    「此話怎講?」聶母不太明白養女的意思。

    「只要您裝作病榻纏綿的模樣,必須用瓊琚的秘方換取救命的良藥,即使姐姐心裡有千般不願,也無法拒絕。」

    聶母十月懷胎生下聶慈,其中辛苦自不必提,不求後者以命換命,似羔羊跪乳一般全心全意侍奉,但求她拿出一道瓷方,便能救下自己的生身母親。

    若是聶慈膽敢拒絕,勢必會成為眾人眼中不孝不悌的畜牲,為世人所不齒。

    顏舒棠正是想將聶慈架在進退兩難的關隘,讓她無從選擇,只能乖乖交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聶母嘴唇顫顫,遲疑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妥當?若我裝病的話,你父親肯定請大夫前來診治,萬一被發現端倪,非但拿不到瓊琚的製法,還有可能惹出亂子。」

    「我們可以請信任的大夫代為診治,只要安排得當,絕不會出問題。」

    自打和離以後,聶慈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性情淡漠到了極點,要是不以孝道為刀,根本不能從她身上刮下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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