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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9:50 作者: 石上清泉
聶母雖然惱怒養女的行為,卻沒料到聶慈會如此衝動,她用力攥住女兒的胳膊,勸道:「慈兒,你住口!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和離?」
聶慈拂開母親的手,語氣淡漠至極,「我的夫君與我妹妹不清不楚,還為了她生出休妻的想法,要是再不和離騰位置,恐怕只有被休這一條路等我了。」
顏舒棠用絹帕輕輕拭淚,小聲解釋:「姐姐,你不要誤會,我和姐夫並非那種關係,我自幼被聶家收養,一直把你們當成骨血至親,這次姐夫受傷,我恰好符合藥引的條件,便想著報恩,哪曾想卻讓姐姐生出了芥蒂,都是我不好。」
聶慈不去看她,轉頭望向面色鐵青的孫母:「想必您也知道,早在成親前,孫澤生就對顏舒棠情根深種,他娶我只是被人誤導,錯將我當成了顏舒棠,現在也是時候該修正這個謬誤。」
現下孫澤生頭臉上沾滿了暗褐色的藥汁,再加上他氣色虛弱,整個人顯得格外狼狽。
在他眼裡,聶慈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她為了嫁進孫家,頂替妹妹的身份,完成了那場婚禮,現在她提出和離,難道是又想出了什麼陰謀詭計?
不過若是能徹底了斷這樁婚姻,再迎娶舒棠,舒棠就不必再在聶家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
孫澤生胡亂抹去臉上的藥湯,陰瘮瘮道:「好,我同意和離。」
聽到這話,孫母揚高了聲調:「澤生,不要胡鬧!」
因孫澤生不喜髮妻,是以原身來文蕭院的次數不多,聶慈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筆墨紙硯,她施施然研好墨,等狼毫筆吸滿了墨汁後,直接遞到青年面前。
「時間不早,莫要耽擱了。」她冷聲催促。
「慈兒,你若是跟澤生和離,下半輩子就毀了!」聶母急得幾欲昏厥,險些摔倒在地,顏舒棠急忙攙扶著她,面帶憂色,可細細看去,她眼底卻帶著幾分快意。
她並不想嫁給孫澤生,但只要聶慈被趕出孫家,便會淪為人人唾棄的下堂婦,到了那時,爹爹和娘親也該明白,誰才是他們的好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維鵲有巢,維鳩居之」出自《詩經·召南·鵲巢》
「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出自《秘色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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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奪得千峰翠色來(二)
孫澤生接過紙筆,看著顏舒棠淚盈於睫的模樣,毫不猶豫地寫下和離書,他對聶慈沒有一絲一毫感情,若非不想與聶家交惡,早在成婚那天,他便會把這個冒牌貨掃地出門。
聶母臉色刷白,她踉蹌著衝到女兒身邊,死死攥住她的胳膊,恨恨道:「聶慈,你為何這麼不懂事!你一人和離事小,但聶家的名聲事大,你非要毀了聶家才甘心嗎?」
自打聶老爺子去世後,聶家燒制出來的瓷器品相一降再降,原本留在聶家的老師傅紛紛離去,與聶家來往甚密的商戶也不再合作,只剩下為數不多的雜貨鋪,願意以低廉的價格收購大量粗瓷碗,燒制粗瓷雖說利潤微薄,好歹還可以養家餬口,聶家這才堅持下來。
為了改善這種窘境,聶父聶母想方設法把女兒嫁進孫府,本以為能請來幾名經驗獨到的老師傅傳授燒瓷的技法,哪曾想聶家尚未開口,女兒已經提出了和離。
這、這可怎麼辦?
聶母慌得六神無主,想強壓著女兒給孫澤生道歉,聶慈卻兀自走上前,將墨跡干透的和離書仔細收好,放入懷中。
孫母也沒想到兒媳會主動提出和離,她掃見兒子蒼白的面色,生怕聶慈走後無人為他解毒,忙道:「慈兒,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跟澤生和離了,他到底也是你的夫君,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繼續、繼續提供藥引。」
看過原身一生的經歷,聶慈早就知曉孫家人究竟是何秉性,他們是徹頭徹尾的商人,榨乾了原身所有的利用價值,便將她一腳踢開。
原身唯一的女兒被賊匪綁走以後,孫家分明可以調動人力物力去找,但孫母卻覺得一個女兒不值得這般費心,最終釀成惡果。
這具身體還殘留著原身的情緒,讓聶慈對孫家人的惡感愈發濃郁。她已經拿到了和離書,也不打算再和孫母虛以委蛇。
她瞥了顏舒棠一眼,不緊不慢地道:「孫夫人,能提供藥引的不獨我一人,如今我與孫澤生恩斷義絕,但有人和他情意綿綿,孫夫人又何必捨近求遠?」
循著聶慈的視線,孫母望向神態柔怯的女子,想到顏舒棠對澤生的真切情意,孫母心中一喜,急忙上前,兩手按住顏舒棠的肩膀,懇求道:「舒棠,伯母明白你的心思,眼下澤生身中蛛毒,只有你能救他了,只要你願意放血熬藥,日後你和澤生的事,伯母絕不會阻攔!」
顏舒棠渾身僵硬,眼圈泛紅,面色委實稱不上好。她很清楚,徹清餘毒非一日之功,勢必要長期取血,對身體損傷極大。今日她確實采了血給孫澤生熬藥,卻不代表她願意日日如此,為孫澤生去了半條命。
顏舒棠稍一抬眸,恰好對上了聶慈平靜無波的雙眸。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的心思全都被聶慈看穿了,但怎麼可能?聶慈軟弱古板到了極點,又為父母之命是從,根本沒膽子算計自己,許是她多想了。
聽到母親的話,孫澤生不由擰緊眉宇,啞聲道:「娘,舒棠身子弱,方才只取了一回血,便險些昏迷過去,若是時常取血,她恐怕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