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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元憑倒很熱情:「此處我倒是熟,妹妹想去哪兒?弓箭場上好似有比賽來著,妹妹可要去看一看?」

    其實這裡簫蘭因來過幾次,還算熟悉,但從未見過元氏兄弟便是了,她大概掃了一眼元憑還算修長卻孱弱的體型,白斬雞似的,與這軍營中的兒郎極不相符。

    簫蘭因素來是覺得他們兩兄弟娘里娘氣,不大喜歡。

    但此處是端王的地盤,他們又是少主,面對不合時宜的熱情,她點了點頭,跟著元憑走。

    路過那名被毆打的兵士時,簫蘭因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

    元毓仍不厭其煩地將棍子砸在那人身上,他早已趴在地面上,胸膛上下起伏,黃牛一般地喘著粗氣。

    似乎是察覺她的目光,他忽然抬起頭顱,目光與她對了個正著。

    野性、深邃、灼灼發亮,似乎生著一團不甘的火光,狼崽子似的,但她蹙眉再看,他卻垂下了眼睫,悶悶地承受著毒打,死灰沉靜。

    簫蘭因邊走邊問:「他是誰,竟值得你們兩兄弟一道教訓。」

    元憑回頭掃了一眼,不屑道:「家中奴才,膽大妄為,隨手教訓罷了,妹妹見笑了。」

    奴才?

    奴籍怎能為軍官?

    但簫蘭因不好再問,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簫蘭因和元憑走過,並未發現,身後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注視著她。

    元毓「啪」地將手中軍棍丟下,行至秦淵身前,捏著他的下巴,半拖半拽將他拉了起來:「狗奴才,瞧什麼瞧?這也是你能看的?」

    秦淵垂眸,沉默著。

    元毓一耳光掃在他面頰上,本就染著血痕的面頰頓時腫了起來。

    秦淵面無表情地注視元毓,聽他咬牙切齒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

    看什麼?

    看那位漂亮的女郎麼?

    她極美的,火一樣明艷又恣意。

    疼痛使秦淵聽不全元毓的話,也未來得及多想,便無力地合上了眼。

    意識全失前,秦淵聽見元毓的聲音:「呸,晦氣。」

    「下命下去,誰也不得替他醫治!違者罰軍棍!」

    「我倒要看看,看他活不活得過來!有沒有命做他的將軍夢!」

    「……」

    ——

    簫蘭因踢踏著地上的砂石,顯然不大開心。

    方才的比試,比馬上的騎射功夫,一排的箭靶子,需得策馬挽弓而過。

    但好端端的一場比試,元憑一到,也說要參與其中,那些將士也不知是怕他,還是有意奉承,

    輸得毫不走心,元憑竟以那點子微末的騎射功夫,一個靶心也不曾中的成績,奪得了魁首,可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本來簫蘭因對元憑也沒什麼別的印象,但元憑滿臉自得的模樣,蕭蘭因沒由來的一陣噁心。

    大約元憑以為她是長安城中只會繡花的閨秀罷。

    她有些不忿,覺得元憑實在是煞風景,當下搶過元憑手上的弓箭,翻身上馬,御馬如飛地將手中箭矢發射出去。

    不知是否心中憋著氣,往常也沒這樣的準頭,今日竟把把正中紅心。

    她氣喘吁吁地扔下韁繩,只留下一句「承讓」便離去了,也不管身後那目瞪口呆的白斬雞元憑。

    最煩裝模作樣的花架子。

    簫蘭因氣勢洶洶地往馬廄走,身後的鎏嫿小聲呼喊道:「女郎、女郎您等等我呀!」

    她腳步一頓,本是想要停下來等鎏嫿的,但猝不及防卻看見了橫躺在地上的身軀。

    鎏嫿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見簫蘭因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某處,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疑惑道:「咦?這不是方才被世子教訓的人麼?怎麼還躺在這?」

    他後背傷痕狼藉不說,渾身還濕淋淋的,大約是被澆過了水,那一圈水漬都是紅的,身上泛著腥臭的、鮮血的味道。

    鎏嫿抖出帕子將簫蘭因的口鼻捂住:「女郎,此處髒污,咱們回府罷?」

    簫蘭因將帕子推開,蹙眉問:「不是說,是副官麼?傷成這樣竟沒人管麼?」

    鎏嫿將她拉開幾步:「什麼副官吶,得罪了端王的兩位郎君,豈能有他好日子過的?咱們快走罷。」

    簫蘭因想起那雙沁了火的眸子,又想起元家兄弟趾高氣揚的模樣,竟覺得腳下被人扯住一般。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也不知是怎麼的,一道悶雷憑空炸響,瞧著好似又要下雨了,簫蘭因看了一眼血淋淋的秦淵:「你去將『玲瓏』牽過來,咱們將他馱去傷兵營。」

    將秦淵帶回傷兵營時,他仍是毫無意識的,秦緣圓氣喘吁吁地扯過隨軍的醫官,毫不意外地受到了拒絕。

    簫蘭因皺了皺眉,將秦淵後背破爛的衣服扯開,搶過一瓶金瘡藥,胡亂地灑在他身後涔涔流血的傷口上。

    她將秦淵披在面上的亂發拂開,但他臉上髒污,看不大清楚長相,但也瞧得出他鼻骨高挺深邃,眉骨豐隆,好似有些胡人血統。

    趁著軍醫不察,秦緣圓還往他手中塞了一瓶金瘡藥,小聲道:「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剩下的端看你自己的命數。」

    「走吧,咱們回府了。」

    此時帳外雷聲隱隱,一陣風雨欲來之勢。

    但簫蘭因覺得今日此處怪異,元家兄弟掃興,她救人之舉也來得莫名其妙,只想趕快離開,也顧不得風雨將來,忙不迭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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