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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樁樁件件,都讓為人父母的他們難受至極。
如今她醒來,二人心中五味雜陳,愧疚、疼惜、慶幸、後怕,多樣的情緒一擁而上。
所以秦緣圓注意到蕭蘭因和秦淵走進時,他們眸中染著眼淚,秦緣圓好奇道:「阿爹、阿娘,你們怎麼哭成這樣了?」
她心中並未有他們那樣複雜的情緒,不過覺得睡了一場,如此簡單而已。
也是低頭看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又一次提醒她昏迷了四個月的事情,才後知後覺道:「女兒不孝,害爹娘擔心。」
蕭蘭因聽她那樣說,心裡更是難受。
秦緣圓扶著石桌,緩緩起身:「你們瞧,我好好的呀。」
醒來後,大約是玄迦這幾個月調理得宜,她覺得身體較往常好了許多,那等周身骨疼,呼吸困難的陣狀一盡消失。
和從前相比,可算得上是通體舒暢了。
為了證明自己安然無恙,秦緣圓還展開雙手,在父母眼前緩緩轉了一圈,恰好又被玄迦瞧見了。
他急匆匆地跑來,不見一絲風儀。
大掌貼在女郎後腰,半扶半抱著,將她放在椅子上,臉上猶有緊張:「且坐下,這般亂動,弱摔了可怎麼了得。」
秦緣圓回握住他泛冷的指尖:「不要緊張嘛,我如今沒事了。」
礙著秦淵和蕭蘭因在場,玄迦不過扯著嘴角淺淺一笑,情緒淡淡而掩:「阿爹、阿娘。」
只是玄迦的緊張多少讓蕭蘭因和秦淵警覺,蕭蘭因憂心道:「乖寶,你如今身懷六甲,還有月余便要生產了,還是聽玄迦的,一定小心啊!」
「你不曉得,我生你阿弟時,吃了多少苦麼?」
秦淵深以為然。
三人這如履薄冰的態度一直持續到秦緣圓生產。
那日,醺然染著灼熱的夏日突然迎來了一場涼爽的雨。
秦緣圓半臥在貴妃榻上,一手捻著進貢的葡萄,一手握著玄迦少時胡亂塗抹的書卷,看著郎君稚嫩的字跡,用著狂妄的口氣去批註佛卷,連晦澀難懂的佛經都變得趣意盎然,她眉眼的笑容滿溢,美艷又柔和。
玄迦立於畫案後,手中握著狼毫筆,一筆一划地勾勒女郎的容顏,口氣溫柔:「乖乖,你稍側些。」
秦緣圓不曾抬眼,手指點了點書頁上「狗屁不通」四個大字,動作輕微地調整了自己的姿勢,笑著問:「我從前竟瞧不出你是個桀驁不馴、毫無佛性之人,還以為你真是無欲無求的聖僧呢。」
玄迦淺淺一笑,連他圓寂多年的師傅,都不曾看出他的心性如何,他自認是掩蓋得極好的,偏是遇上了她,天性中的卑劣無所遁形,那些崎嶇不平的傷疤也蕩然無存了。
如今佳人在側,他極滿足地在畫紙下勾勒最後一筆,將女郎孕時姿態記錄下來,放下筆時突然瞧見女郎皺了皺眉,他步履匆匆走來,撫著女郎高聳的肚皮:「乖乖,怎麼了,可有何處不適?」
有序的宮縮陣痛,和穩婆所講的一模一樣,秦緣圓知道約莫自己是要生了,但如今痛感不大,玄迦又過分緊張,怕惹他擔心,笑著摸了摸他的鋒利的下頜。
忍著陣痛吐了口氣,才沉靜道:「我大約是要生了。」
玄迦瞳孔驟然一縮,方才淡然而笑的神色頓時無影無蹤。
就曉得他會如此,比她個孕婦還要慌張。
秦緣圓仰頭親了親他冰涼的唇,安撫道:「哥哥,不要害怕。」
玄迦繃著呼吸,點了點頭,尚算鎮定地指揮外頭的丫鬟小廝去產房準備,然後才低頭,碰了碰她的額角,軟聲問:「乖乖,你能走動麼?咱們往產房走過去。」
如今才開始陣痛,怕是距離生產還有些時間,產房離此不算遠,適當的走動於她生產多有裨益。
秦緣圓乖巧地點了點頭,玄迦替她穿好鞋襪,扶著她在悠長的迴廊上挪動:「慢些,外面落著雨。」
雨絲紗紗而下,拍打在碩大的芭蕉葉上,有些雨點濺到了廊邊的青石磚上,但路上卻是乾燥無礙的,秦緣圓抓著玄迦泛涼的指尖,感受著陣痛來襲,這會子痛感加重,她亦多少害怕:「聽說有的婦人會疼上一整夜,才會十指皆開,你說,我會不會也要疼那麼久呀。」
玄迦默了一會。
「不會的。」
他又添了一句:「無論多久,我都會陪著你。」
又是一陣撕扯的痛意,秦緣圓腳步一頓。
玄迦將她顫抖的身子環住,又將她落至鼻尖的細汗擦拭乾淨,眉頭緊皺,捏著她潮濕的手心,沉痛而認真道:「咱們以後再也不要孩子了。」
秦緣圓一道痛著,一道又覺得好笑,拍了拍他僵硬的面頰:「胡沁什麼呢。」
玄迦卻再見不得秦緣圓這般步伐沉重地走了,長臂穿過她的腿彎,將她穩穩噹噹地抱了起來。
秦緣圓本也是沒什麼耐力之人,加上她的腹痛加劇得十分嚴重,便也虛乏地靠在玄迦懷中,趕到產房時,南星、穩婆、一眾奴僕皆在門口候著。
南星上前:「駙馬爺,將公主放下罷。」
玄迦卻抱著秦緣圓往產房走了進去,身後是一群人的勸導:「駙馬!產房血腥,郎君進去只怕沖狀了呀!」
「您進去可是要觸霉頭的。」
「……」
玄迦哪裡管這些,情況莫測,他如何放心將秦緣圓交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