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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簫蘭因點了點頭。

    秦緣圓抱著她,邊哭邊絮叨:「阿娘,您才找回我,一定、一定不捨得離開我的對麼?」

    簫蘭因伸手,用手指將她眼角的淚擦去。

    「不哭、不怕」

    秦緣圓吸了吸鼻子,將淚水憋住,捏著簫蘭因的手貼在面頰上。

    太醫替簫蘭因看診那日,她也在的。

    太醫用詞很謹慎,或有早產之兆,但仔細將養,問題不大。

    簫蘭因臥床休息許久,分明一日好過一日,連太醫都答允她出門走動,既是如此,又怎會這樣?

    她這般虛弱,怕是抗不到開十指,便要昏睡過去,只怕一屍兩命。

    秦緣圓越想越慌,便不停催促窗外之人:「快些!」還一邊往簫蘭因口中又塞了幾塊人參片:「阿娘,你嚼一嚼,千萬不要睡過去呀!」

    好在西偏殿也不遠,轎子很快便落地了,穩婆已在產房內等候了,太醫也匆匆而至,身後還帶著個醫女。

    他一把脈,面上的褶子抖了兩抖:「安胎藥中有詐!」

    秦緣圓心驚,鳳儀殿護得似個鐵桶,竟還叫人鑽了空子麼?

    太醫又嘆了一聲,舉著手向秦緣圓稟報:「公主,如今娘娘沒了力氣,情況實在危急,老臣只能先開催產藥,再輔以針灸之法。」

    秦緣圓握著簫蘭因的手,淚水漣漣:「太醫照做便是了,只有一條,無論如何,以娘娘為主。」

    落下這句後,秦緣圓便被請了出去。

    她心中擂鼓似的,雙手攥著玄迦贈她那紫玉吊墜,希望從中汲取些力氣,但恐怖的念頭滿腦子亂竄,越想越怕,想起太醫方才的隻言片語,低聲吩咐管事的太監:「娘娘今日幾時用的安胎藥?」

    「丑時三刻,用完便出門了。」

    用完出門,及至在園中閒逛,又到披香殿看望她,發作的時辰亦對得上。

    「去將那藥渣尋過來,一切有可能接觸過娘娘安胎藥的人,全部拘起來,便是抓錯了,也不能放過一個。」

    秦緣圓如今沒有心情清算,只匆忙安排。

    她想,最好簫蘭因無事,母子皆安,但凡有一點不測,她定要將肇事之人碎屍萬斷。

    第53章

    初春仍是料峭的, 日頭下得極快,秦緣圓呆坐在產房外,眼見那一輪烏金沉靜地墜了下去, 將周遭的雲霞染成血一般的通紅。

    皇城的宮殿總是修得高深, 挑高的宮室內,捉襟見肘的殘陽顯然無法將其照亮,黑暗便像是厚厚的一堵危牆, 猝不及防的幾塊碎石砸在人心口, 又疼又慌。

    一牆之隔, 簫蘭因痛楚的、嘶啞的、細弱的呻//吟聲, 斷斷續續地飄了出來,外頭的宮女太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唯恐觸了主子的霉頭。

    南星吩咐人將蠟燭點燃, 好歹亮堂了不少, 那燭影昏黃, 照在主座的女郎臉上, 沒由來的顯出一股悽惶, 她掙扎一會,還是捧著盞參茶走進:「公主, 您好歹喝口水。」

    秦緣圓咬著唇, 大約維持這個動作太久了, 她一張口,竟嘗到鮮血的味道,她目光凝著產房,六神無主地搖了搖頭。

    此時,簫蘭因揚聲一叫,是劇烈的開頭, 纖薄地弱了下去。

    秦緣圓聽得更是揪心,簫蘭因怕是連呼痛,都沒了力氣。

    這個認知使得秦緣圓再難坐住,「嘩」地一聲站了起身,步履匆匆地向產房趕去。

    但很快胳膊又被南星扯住,她語重心長的:「殿下,產房血腥之氣甚重,您不可過去,仔細衝撞了小殿下。」

    秦緣圓只頓了一步,便繼續往前:「她是我阿娘,怕什麼衝撞。」

    南星張手攔在門口:「我的殿下喲,您進去做什麼?裡頭打仗似的,您就莫要添亂了。」

    秦緣圓聽著裡頭傳來的聲音,有穩婆的,有太醫的,有鎏嫿的,各個皆嚴肅萬分,似打仗一般。

    秦緣圓蹙眉嘆了一聲,終於不再執拗。

    南星將她按在座椅上,強硬地往她手中塞了溫熱的茶盞:「您好歹潤潤,若娘娘曉得您這般,該是如何心疼。」

    秦緣圓握住那一點帶有熱度的杯盞,四肢還是冷痹一片,她呆坐著,望著窗外已然暗下去的天幕,只得零星的幾盞宮燈在夜風中強撐著,仿佛要被張牙舞爪的黑暗吞噬。

    這慘然的場景瞧得人心頭髮慌,秦緣圓煩躁地合上眼,蕭蘭因哀聲呻//吟更為分明。

    如此煎熬了一個時辰,在蕭蘭因聲音斷了許久,只剩下穩婆和鎏嫿的驚呼聲時,秦緣圓倏然睜眼,急匆匆往產房衝去。

    在她雙手觸到厚厚的門帘時,一聲嬰兒的啼哭終於響了起來,秦緣圓又喜又怕,眼淚伴隨著嬰兒哭啼簌簌而落,她大聲吼道:「姑姑!阿娘,阿娘還好麼?」

    稍頃,鎏嫿抱著襁褓走了出來,她雙目亦是紅紅的:「殿下,娘娘替您生了個小弟弟呢。」

    秦緣圓將眼底的眼淚擦去,新生兒小老鼠似的一隻,滿臉通紅,渾似血水中泡出來一般,秦緣圓只看了他一眼,便問:「我阿娘呢?」

    鎏嫿將新生兒遞給乳娘,抓著她的,口氣感慨,仿佛劫後餘生:「娘娘還好,睡過去了,如今太醫還在裡頭看顧著呢。」

    秦緣圓捂著胸口,長呼出一口濁息,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眼前便覺得繚亂了起來,天旋地轉的,有些站立不住。

    鎏嫿將她扶穩,無不憂慮:「殿下,您還是先回去休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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