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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一來,是安娘娘的心,二來,是挫挫不安好心之人的銳氣。」
——
秦緣圓換了一身騎妝。
是玄迦選的樣式,大紅的顏色,胡服的制式,翻領、對襟、窄袖,便是秦緣圓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之人,都被硬生生襯出了幾分活力。
她騎著溫馴的小馬,晃晃悠悠地入了圍場。
雖是狩獵,但好歹天子出行,林中的猛獸都被驅趕到另一片區域,那些體格好、武功高的郎君便都去到那處,此處便都是些兔子羚羊,半點危險也無,多是貴族女郎在此地盤桓。
林間風光別致,層林漸染,風景宜人。
秦緣圓連弓箭都不曉得如何挽,便信馬由韁地走著,透氣賞景而已。
但大約是孽緣,她緩行了一會,竟瞧見遠處緩緩走來個高壯身影,是松蒙。
他騎在馬上,穿著西蠻的服飾,面色如常,並不能看出他受了傷。
但若非傷重,他又怎會呆在這片區域?
秦緣圓策馬,冷著臉從松蒙身邊走過。
卻被他喚住:「等等。」
秦緣圓勒住韁繩,不解惱怒道:「你究竟還想耍什麼把戲,這林中處處是我的暗哨護衛,你還想像昨日一般欺負我麼?」
他卻一副好表情,仍帶著笑的:「小公主,昨夜是我唐突。」
「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嫁給我,不好麼?做大魏公主無法永葆你的榮華。」
「做我的王后,我會將我的權勢、錢財,都與你分享。」
「我如此說,你仍覺得不好麼?」
秦緣圓反問:「為何做大魏公主比不上你們蠻國王后?」
松蒙摸著鼻子,笑得諱莫如深。
「你很快便會知道。」
他那眸色淺淡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良久,方緩慢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若你仍不識趣,那我也不會憐惜你。」
真是好大的口氣,也不知道葫蘆里賣得什麼鬼藥。
「小公主,你以後哭著求我,都沒用了喲。」
「你可要,好好考慮。」
松蒙含笑的聲音落下,便有箭羽之聲破空而來,「唰唰」幾聲,那箭確如鬼使一般,恰到好處地擦過了松蒙,刺入草叢中。
每一道,都只將他的衣服劃開,留下細小的劃痕血跡,但不曾傷及要害。
松蒙的坐騎被流箭驚擾,悽厲地嘶鳴一聲,劇烈地抖了起來。
松蒙亦是滿面驚駭,他淺褐色的瞳孔皺縮,面色沉得能滴水,緊緊拽著手中韁繩,左右四顧,吼道:「是誰!」
「唰」地一聲,松蒙的右臂又填了一道傷疤。
終於聽見「得得」的馬蹄聲,郎君騎著白馬緩緩而來,面色寒得似經年的積雪。
玄迦幾乎一看見松蒙便想起昨夜秦緣圓身上斑駁的痕跡。
或危險的,或曖昧的,每一道都無比礙眼,卻又都是松蒙造成的。
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斷。
但偏生那五彩蠍、金銀蛇不曾到手,還得留著他這條狗命,靜候他那些拙略的招數。
玄迦不免煩躁。
他挽弓再射一箭。
這次卻不再是逗著他玩,直直對著松蒙坐騎射去。
那馬一驚,連帶著將松蒙拋了起來,松蒙只能扼著韁繩御馬,硬生生將他昨夜的傷口扯開,染紅了大片衣裳。
玄迦仍未停下,對著馬身連射出三箭,直到那馬發狂,將松蒙顛落地面,狠狠摔下的那一瞬,玄迦方冷笑著,將秦緣圓從小馬上抱回自己身前。
秦緣圓被他抱著,察覺到他身體繃得似一張拉滿的弓,抬起頭一看,郎君的下頷咬緊,罕見的咬牙切齒,失了風度。
她將自己貼近玄迦:「我都好好的呀,你派了許多人護著我,你來得也很及時。」
玄迦一手攬在她腰上,一手控著馬。
良久才輕聲嗯了一句,聊作回應,但情緒仍不高。
——
這場鬧劇過後,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
一日的圍獵過後,皇帝依例,對勇士們行賞,一道享用新鮮的獵物。
篝火晚宴上,松蒙邁著虛浮的步伐,走到中央:「君父,今日秋狩之喜,吾欲獻上金銀蛇與五彩蠍,更添君父喜色。」
秦緣圓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終於等到了。
卻也不知松蒙選這時機,有何意圖。
皇帝扔下手中的銀箸,笑得意味深長。
他與松蒙有短暫的眼神交換,很快便用興奮的口氣掩埋:「是麼?快呈上來,讓孤仔細瞧一瞧西蠻的寶貝。」
身後有西蠻僕從將籠子推了出來。
松蒙指著那吐著信子,外皮呈金銀二色的毒蛇:「此物頗有靈性,竟一直對著公爺嘶鳴。」
皇帝撫掌大笑:「秦卿,這寶貝與你有緣,替朕跑一趟,將它呈上來罷。」
當下便有臣子阻攔:「西蠻毒物,大有危險。」
皇帝今日很好商量。
擺擺手,無所謂道:「既秦卿膽兒小,不敢取,那便讓馭蛇人送過去,讓秦卿觀賞一二便可。」
他柔聲細語的:「記住,莫要靠近哦,若真出什麼事,秦卿手下的人,可不好相與。」
見國公身後衛士劍拔弩張,皇帝笑道:「飼養之人就在身側,不會出事的。」
笑面虎,十足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