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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玄迦心中軟和一片。
她通透至此。
他正想握著她的手訴一訴衷情,告訴她只管耐心等一等,待晉國公大事一了,他再與皇后求取,但這話未說得出口,秦緣圓便一把將他衣領揪住,將他拽至面前。
她突然警覺地凝視他:「你莫不是,見了佟嘉月,要對我始亂終棄罷?」她酸溜溜的:「畢竟你們是青梅竹馬之誼,還有放生池邊贈烏龜的緣分,還名正言順地有人保媒,我怎比得上人家。」
玄迦摟著她訴了一句「冤枉」,委屈至極的口氣。
然後自袖中掏出了個小瓷瓶,遞到她手上:「吶,小沒良心。」
秦緣圓自然曉得那是什麼。
這是冰蠶的毒。
毒素到手,倒讓秦緣圓想起了那位永和公主。
「冰蠶呢?永和公主便不曾著人來尋麼?」
玄迦嗤了一聲,扯著秦緣圓的面頰:「難不成我在你心中是個窩囊廢不曾,東西既我已取了,沒道理還能落入她的手中,便是皇帝派千軍萬馬來取,都取不回去,何況皇帝還沒有千軍萬馬呢,羽林衛一窩子廢物。」
還有一句,他未說出來:皇帝也沒幾天好日子堪過了。
「但,近來倒是有點新鮮事。」
「什麼?」
玄迦笑得嘲諷:「唔,也沒什麼,皇帝近來在長安城北大興土木,說要建一棟高樓,可讓永和公主遙望故國,已是讓兵部著人征勞役了。也就這幾日,長安城的百姓怨聲載道,言官遞上的奏摺如雪片一般,都被駁了回去。」
秦緣圓默了默。
總覺得這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的故事如此熟悉,莫不是大魏要亡國了麼?
但大魏還未亡國的時候,秦緣圓這公主做得卻還十分舒坦。
太后,雖不喜歡她,卻礙於蕭皇后的威嚴不敢找她麻煩;皇帝似乎對她頗為寵愛,賞賜日日都有的,皇后更不用說,自是心肝寶貝地愛著。
秦緣圓迷惑了許久皇帝的態度,但日子也是得過且過,無風無浪地平平而過,直至八月十五中秋那日,西蠻使團入朝,她方出了鳳儀宮。
秦緣圓作為宗親,入席時朝臣與西蠻使臣都已入座,晉國公作為百官之首,座位就在天子下首。
秦緣圓扶著蕭皇后到來時,晉國公倏然立了起身,視線緊緊地跟隨著她們,不經意間或落於蕭皇后平坦的腹部。
晉國公耳目眾多,秦緣圓想,也許他是知道內情的。
蕭皇后懷胎不過三月,她害喜得厲害,不僅絲毫不顯懷,還瘦了一大圈,但她素來是個逞強的性子,撐著瘦弱的身子披著皇后大妝禮服,勾金描紅,華麗雍容。
皇后玉座自然位於皇帝側手。
但諷刺的是,皇后玉座設於皇帝左側,右側竟是剛入宮不久的永和公主,不,或者如今要稱為,李貴妃。
她雲髻峨峨,華服裹身,也是千嬌百媚的模樣,但闊別月余,秦緣圓卻也發現,她眼角多了幾縷細紋,眼下也有些青黑。
想來是失了冰蠶的滋養。
毓王是個活死人,來不了,方貴妃一直稱病,也不曾出席。
還有便是兩個老熟人,臨川長公主與元珏。
臨川望著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好歹沉靜。
但手腳皆廢、被人推著出來的元珏卻滿臉毒怨地剜著她與玄迦,仿佛隨時都要暴起將他們二人掐死。
他狠狠地呸了一聲:「賤人、毒婦!你怎會在此?」
元珏自傷後時常養病,並不曾入宮,這是秦緣圓恢復公主身份後,首次見著他。
昔日那被他打得跪在地上的平民之女驟然出現在宮宴中,他那混沌已久的腦子甚至未來得及轉圜,為何她如今衣裳華貴逶迤,又為何能出現於此,下意識便想抓住她:「來人,將此女抓起來。」
秦緣圓身後的衛士舉著長刀護在她身前,大宮女南星蹙著眉道:「世子慎言,此乃福康公主,不可胡來。」
元珏滿臉不信:「貧賤之女,她也配?」
然後便被遠處的玄迦用氣勁扇了一道耳光,紅了半邊臉。
元珏早已知曉玄迦的厲害,怒:「玄迦!本世子定將你碎屍萬斷!」
服侍的太監忙將他推開。
太后恰好路過,滿眼憂慮,又有一絲嫌棄道:「大郎,你又發什麼瘋呢?」
元珏氣沖沖控訴:「玄迦那賤人偷襲我!」
太后望了一眼,披著袈裟,正與西蠻國師講經論道的玄迦,郎君氣質高華冷清,如朗月清風,再望一眼蜷縮於輪椅中,五官擠在一處、怨氣衝天的元珏。
對比是那樣明顯。
她滿臉不贊同道:「大郎,你弟弟正忙著呢,如何有時間管你?你再這般,皇祖母便要將你送回府了。」
元珏怒極,殘肢摔在輪椅把手上,砰砰作響。
這些時日,他雖在毓王府養傷,但也知道如今太后將玄迦看成個寶貝,準備將娘家侄女指給玄迦,好延續佟家榮寵。
自己便是毫無利用價值的垃圾一個,連皇帝也不願意替他做主。
他咬牙切齒的:「玄迦這小人,我有今日全然拜他所賜,皇祖母,您真的以為他會乖乖還俗娶嘉月麼?他是會還俗,但欲娶之人卻另有其人。」
太后近來正苦惱玄迦不搭理佟嘉月,便是她以方貴妃相威脅,他都不為所動,軟硬不吃,實在無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