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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秦緣圓一愣,不免疑惑,去江南生活,原是一樁美事,怎麼他繃著麵皮,好似不大開心,去江南有這麼愁人麼?

    她摸了摸玄迦臉側:「自然是願意的,不過……」

    玄迦垂眸,額角青筋跳了跳,攥著她的手急切道:「不過什麼?」

    秦願意想起自己的身體現狀,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如今毒素未清,若是遲遲尋不到藥材,怕是沒有幾年好活了,到底長安是都城,繁華富庶遠勝於江南,尋藥自然比江南方便許多。」

    她停了片刻,突然想起她去觀雲寺的因由:「我昨日出現在觀雲寺,並非專門去尋你的,只因我打聽到,永和公主在寺中齋戒,所以想去探探情況,卻沒想到這位前朝公主十足風流,竟將主意打到你身上了,真是……」

    想起旁人對玄迦的覬覦,秦緣圓心中是不適的,還用了那樣陰損的方式,她歪頭想了一會,終於想出一個比較文雅的形容:「這麼討厭。」

    玄迦情不自禁揉了揉她氣鼓鼓的面頰,笑:「這不是虧得你救我。」

    但他亦贊同秦緣圓所說,當務之急不是別的,而是她的身體,她如今也是經受不起長途跋涉的。

    只是這一拖,她和皇后便必然會相認,玄迦目光黯然,抱著她的手緊了又緊:試探問:「緣圓,你曾想過找回父母麼?」

    父母?

    玄迦的話題跳躍的幅度實在太快,秦緣圓不免疑惑,但她仍仔細想了想。

    若是她,這父母要不要也沒什麼干係,可若是原主,那個短暫一生都在幽怨為何父母拋棄她的女孩,大抵是十分盼望的。

    她在思考這個問題時,內心湧現一種強烈的渴望,秦緣圓便知,那是這副軀體殘存的意識,對於父母的執念。

    秦緣圓沉默著點頭。

    或許是她的情緒實在低落黯然,玄迦亦察覺出來。

    所以就這樣面對面地環抱著她,很是舒緩地上下晃了晃,又在她後背輕拍,哄小孩兒似的。

    秦緣圓鼻尖一酸,帶著哭腔道:「我想見一見他們,想知道他們是誰,更想知道,當初……為什麼拋棄我。」

    玄迦沉默半晌,秦緣圓倚靠在他胸口,聽見他胸腔顫動,緩慢而艱難道:「嗯,我知道了。」

    又過了許久,久到病中精神不濟的秦緣圓在心愛郎君懷中幾乎睡去,才聽見他聲音飄渺道:「你曾答應我三件事,如今最後一樁,我也想好了,那便是……你永遠不能離我而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

    秦緣圓有些納悶地想:他們才在一起,為什麼又要討論分離?

    再加上她被玄迦抱得舒適,睡意縈繞,被他打攪了,在他胸口撓了撓,不滿地哼唧兩聲:「說什麼傻話呢……」

    這一覺,秦緣圓又昏睡到下午,醒來後在玄迦的強迫下吃了些清粥小菜,又被他半摟半抱地帶去花園消食。

    實在精力不濟,秦緣圓走了一小會,便賴在涼亭不願走動,拉著玄迦的手撒嬌,他眉骨一展,溫熱鼻息鋪在她唇角,似親吻似地纏繞:「真不走了?」

    秦緣圓張口,他卻不留辯駁的餘地,壓著她抵在那廊柱上親吻。

    舌尖被他吮了一下,秦緣圓脊骨發麻,與他忘情勾唇吮吻。

    有人沉溺情愛,有人卻滿心憂愁。

    鎏嫿和蕭鐸自遊廊走入,遠遠地便瞧見他們交頸纏綿的一幕,清風徐徐,吹得那湘妃竹沙沙作響,漏下的光斑亦是明明滅滅,落在那對愛侶身上,何等寧靜美好。

    鎏嫿瞪眼,驚訝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蕭鐸苦笑:「大約從我見她第一面開始,她和玄迦便格外不同。」

    鎏嫿:「這孩子……她和玄迦豈能相配,若是你倒很不錯,表哥表妹,定能保她餘生順遂。」

    蕭鐸忙推拒:「姑姑胡說什麼呢?我……」

    這都什麼胡亂的鴛鴦譜?若叫玄迦得知,怕不是要將他活剮了,他還想要多風流快活幾年呢。鎏嫿以為不明地哼了一聲:「你與那妓子也不相配,我勸你儘早收心,若你不行……還有哪位權貴可堪配得上咱們公主呢?」

    「……」

    鎏嫿自然不能讓小主子誤入歧途,通過蕭鐸之口,表示要和玄迦當面詳談。玄迦在涼亭上便看見原處眼神複雜的鎏嫿,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只氣定神閒地赴約。

    秦緣圓以為他和蕭鐸有公事要談,乖巧地在外等候,渾然不知其中深意。

    高挑的佛子踏著落日餘暉徐徐而來,遲重的金色打在他身後,渾然天成的一圈光暈,襯得他好似天神下凡一般,愈發不似凡俗中人。

    鎏嫿心中便是百般的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玄迦確然是玉樹風流的俊俏兒郎,女郎愛俏,又有幾個能抵擋的了那樣不凡的玄迦呢?

    但終究,少女情思大都難全,他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玄迦接過蕭鐸的茶,鳳眸渾不在意地掃過鎏嫿,目光淺淡而高深,叫人看不出情緒,可一身氣勢,巍峨如山,生生將鎏嫿的勢壓了下去。

    鎏嫿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努力裝作不動聲色的模樣,微微頷首見禮:「大人。」

    玄迦卻笑,三分疏離,是尋常人前的模樣:「姑姑多禮。」他淺啜一口清茶,不急不徐,開門見山:「我知曉姑姑要說什麼,但此事玄迦辦不到。」

    鎏嫿著急:「同宗不能結合,你要天下人如何看她,若你們有了孩兒,他該如何自處?天下人定會唾罵,這是亂倫的異種!你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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