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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和當日毓王身上的氣味,如出一轍。
秦緣圓再去打量時,發現元珏的失常。他眸中渾沌,晦暗一片。
這,莫不是磕了藥,神智不大正常罷?
當日毓王醉酒,眸色昏昏實屬正常,如今元珏身上蓋無酒氣,仍舊腳步踉蹌,神智昏蒙,但力氣大得驚人。
她心底一沉,這父子二人都在嗑藥麼?
秦緣圓探究的眸光與元珏對上時,他雙眼一瞪,渾濁的黑眼珠子仿佛要蹦脫眼眶,然後便抬起手直衝她面門襲來,「啪」地一聲落在她面頰。
秦緣圓躲閃不及,被這股力道甩在地上,面頰立刻滲出血來,她耳畔轟鳴聲一片,耳鳴陣陣,恍惚中聽見元珏罵道:「臭、娘們!」
竟又掄著巴掌要朝她呼過來。
秦緣圓往後躲,眼見著那碩大的手掌就要落在身上,元珏慘叫一聲,頓住了動作。
再看時,元珏手腕上嵌著一片薄薄的竹葉,切在手腕中央,豁開一大片淋漓的血肉,甚至能看見森森然的白骨。
他握著患處哀嚎怒吼:「是誰?」又暴跳如雷地指責那些衛士:「飯桶!還不快去查!」
這話音一落,又是「嗖」地一聲,一片瘦削的青竹綠葉划過暗夜,大剌剌地刺在元珏胸前。
那片薄薄的竹葉,直挺挺地插在他的胸門,好似一柄尖銳的匕首。
元珏自是驚慌,踉蹌兩下後便跌倒在地,盯著那片小小的竹葉,吼道:「來人!保、保護本世子!」
那些衛士自然不敢遠離,環繞在元珏身側,提著寒芒閃閃的刺刀,不斷收緊防線,但卻仍有竹葉「嗖嗖」降臨,不管元珏如何躲藏,都能穩穩噹噹地刺到他身上。
元珏頭上落下豆大的汗珠,瑟瑟顫抖到:「閣下,閣下是哪位高人,本世子,本世子知錯了,還請放過我罷!」
又是「鋥」地一聲,竹葉刺在那膿包世子的腰椎後側,元珏便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他瑟縮一下,無比慌張地環視四周,但過了十息,四周仍一片靜謐,再無暗器飛來。
元珏鬆了口氣,竟又掄起拳頭直對著秦緣圓而來,秦緣圓伸手去擋,但下一瞬那竹葉再次降臨,如第一刀一般,徑直將他左手手腕切開。
這下元珏左右手皆折,軟趴趴、血淋淋地垂下,他疼得在地上打滾,那些衛士面面相覷,嚴陣以待,卻並不敢輕舉妄動。
秦緣圓靠得近,看見他的傷口齊整,兩隻手的傷口活生生弄成了對稱圖狀。足可見下刀的角度、力道都把握得極為精妙,她心中一動,心中泛起個模糊的面容。
一定是玄迦。
元珏慌忙四顧,卯起一股狠勁,將身上那些個竹葉拔出,也是那一下,秦緣圓才看見那些竹葉刺入血肉極深,一拔出便開始往外涌血,頓時將毓王世子身上的衣衫染紅,恍惚瞧過去便像是從血堆中滾過一般。
元珏哀嚎陣陣,終於被個親兵扶起,一瘸一拐、罵罵咧咧地走了,四周圍觀看熱鬧的人群作鳥獸散去,秦緣圓終於鬆了口氣,但已是渾身脫力地坐在地上。
一句低沉的嘆息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傳來,輕輕柔柔地傳入秦緣圓耳畔,倉皇抬頭,捕捉到一片玄黑的衣角。
真的是玄迦。玄迦負手而立,一身玄衣傾瀉而下,風聲嘩嘩,飄逸的衣袍緩緩拂動,遠處的莫愁湖一片燈火輝煌,鱗鱗金波蕩漾,那明明滅滅的光打到他雍容俊美的面容上,飄渺恍惚得不似人間。
靈山秘境的佛,聽見了她的訴求,踏著金光下降人間,還帶著尊嚴的寶像。
如今正是他滿身光彩,她卻周身狼狽。
秦緣圓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卻見他緩緩笑了,那雙眼尾上挑的鳳眼,瞬間振翅欲飛一般生動,他蹲下,視線同她齊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模樣。
玄迦用絲帕將她臉上滲出的血痕輕柔擦去。
「小娘子,你怎得這般會生事?」
秦緣圓鼻頭一酸,委屈:「本就是他不對,我也……」
玄迦將她抱起,眉眼沉了沉,聲線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可秦緣圓沒由來聽出一股斥責之意:「我從前和你說,叫你千萬記得保全自己,都忘記了?」
秦緣圓不敢同那雙烏濃的眼對視,黯然低頭,可玄迦身上有一陣溫暖潔淨的檀香氣息,十分醇和,秦緣圓正是驚魂未定的時候,忍不住往他懷裡縮了縮。
玄迦伸手,在莽撞女郎的瘦弱脊背上拍了拍,餘光突然瞥見遠處折返的不速之客,烏濃的眸中覆上一陣冷意。
他將女郎放下,交代早從桌底下鑽出來的蕭家四郎:「看好她。」
這話音一落,元珏狂妄的聲音便在安寧的夜中炸開:「我當是誰,竟敢同本世子作對,原來是我們玄迦大師,難怪藝高人膽大,竟將本世子耍得團團轉!」
秦緣圓頓時驚起,怎麼這個討厭鬼還未離開!
蕭小四拉著她的手,小幅度地搖搖頭:「別過去。」
秦緣圓心裡著急,火急火燎似的。
畢竟元珏,可是玄迦傳聞中的兄長。
但玄迦的應付比她想像中沉著許多,他腳下輕移,凌波微步一般,便躲開了那些衛士的襲擊,踩著一地的哀嚎,負手走去,傲然蔑視,伴隨一聲冷哼。
元珏不及撤力,踉蹌兩步,又是栽倒在地,惡狠狠道:「你便不怕我上報給皇伯父,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