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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這話說到後面,便帶著些哭腔,她眼中酸澀,抱著玄迦的脖子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將自己昨天見他血流如注、高燒不退的驚慌心情全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軟玉溫香入懷的幸福來得太過突然,玄迦一時愣住。
直至她帶著熱意的淚液淌入脖頸間,他才回過神來。
「你燒得那樣厲害,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呢,嗚嗚嗚嗚。」
玄迦摟著小娘子的腰肢、脊背,輕拍慢哄:「好了,好了,如今我好端端的,你怎麼紅口白牙地咒我呢?」
秦緣圓自他懷中抬首,幽怨瞪他:「我沒有!」
因為被玄迦摟得緊,她一動,玄迦的傷口便小幅度地扯了扯,玄迦「嘶」了一聲,秦緣圓才想起來,他後背傷口最多最重,自己這樣不知輕重,怕是累得玄迦又受罪了。
雙手便鬆開玄迦的脖子,小聲道:「對不起,我一時激動,或許壓著大師傷口了,您,您快將我放開罷。」
玄迦仰頭,唇角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口氣佯裝虛弱:「手疼,挪不動,讓我緩緩。」
秦緣圓更愧疚了。
她忽然想起昨日,蕭三郎一本正經的臉:日後落下什麼病根,是要影響終身的。
她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揪了揪,這下也不敢動了。
玄迦傷在後背和肩胛,可不就會牽扯到手臂麼!
她將自己想像成一個架子,乖巧:「大師,您胳膊,先在我身上放一會,休息一下啊,千萬得好好養著……」
玄迦的唇,輕微向上,翹了一下,安靜地環抱著嬌柔的女郎。
滿心滿足,歲月靜好。
午後,觀雲寺的小沙彌匆忙送飯上山,今日送飯時辰來得較往日晚了不少,秦緣圓接過餐食,又給斟了一杯茶遞過去,好奇問了一句:「小師傅,怎麼今日來得這樣晚?」
小沙彌一飲而盡:「今日那宮中的貴妃娘娘突然來了,說要為前線戰士祈福,還要辦法會,先前從未透露過一句,說來就來,可將闔寺上下忙得夠嗆。」
秦緣圓楞。
方貴妃,怎麼好端端來了。
但她到底不曾再問,只抿唇笑笑,然後便將那小沙彌送走了。
吃飯的間隙,秦緣圓都有些怔忡。
玄迦拍了拍她的面頰:「怎麼了?可是昨夜著了涼,不大舒服麼?」
秦緣圓皺眉,看了一眼他的手:「叫你不許胡亂動手。」然後又舀了勺粥,餵入玄迦口中。
他笑,逗她:「說好服侍我,卻沒見過誰家的丫頭如你一般兇巴巴的,對主人竟如此不恭順,我要的是小丫鬟,可不是管家婆。」
玄迦一早便嚷著手疼,秦緣圓便是一應事宜都不讓玄迦動手了。
還什么小丫鬟管家婆呢,玄迦一個大和尚,說話竟和那些風月話本上的輕浮浪子無甚區別。
秦緣圓瞪他:「你晨早還說手疼呢!若不仔細將養,往後落了病根可怎麼好!」
玄迦默了默,他的確覺得,小娘子兇巴巴地管著他的時候,別有一番意趣,但輕易動手不得,又實在束手束腳。
一時有些後悔,今晨的戲可真是演過了。
但見小娘子唉聲嘆氣的,他不免問:「怎麼了?」
可秦緣圓只是搖搖頭。
她總有預感,方貴妃此次來觀雲寺,一定與玄迦有關係。
否則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撿著榴丹花被盜的當口,說什麼為前線戰士祈福,她才不信呢,前線大捷,未過幾日都要班師回朝了。
但秦緣圓沒有想到,一頓飯未曾吃完,方貴妃便出現了。
這個先後嫁給王公天子的女人,和秦緣圓想像中的模樣並不吻合。
她生得並不能說美麗,不過中人之姿,至多可說一句清秀婉約罷了,最打動人心的興許是一雙水靈的杏眼,三四十歲的人了,仍有一股嬌怯的姿態,幾乎將脆弱二字,刻在了臉上。
方貴妃衣著素寒,頭上的髮簪髮飾亦是簡單,她走進來時,秦緣圓仍在一口一口地餵飯,秦緣圓正在說她那仍未完工的、紋樣是鳳凰于飛的香囊,二人眼中俱是笑意點點。
廳堂內驟然走入一人,秦緣圓手中的瓷碗都有些握不住。
方貴妃徑直走到二人身前,直勾勾地盯著秦緣圓,杏眼中的詫異完全掩飾不住:「阿郎,你的院子裡怎會有個女郎,你們怎會……這般親昵?」
玄迦臉色倏然冷了下來:「貴妃不請自來,所謂何事?」
方貴妃見他態度冷硬,面上閃過尷尬,然後便小心翼翼在玄迦身側坐下,握著他的手:「阿郎,你能不能,將那榴丹花歸還?」
玄迦嗤:「什麼是榴丹花,貴妃可不要胡言。」
玄迦說,送去的榴丹仍未全盛,至少要再養個七八日方能煉毒入藥,所以此刻的榴丹正被養在院子角落。
秦緣圓隨意地撇了一眼,那朱紅色的花瓣將開未開,只露出了些許花蕊,正在風中招搖。
但方貴妃不會認識就是了。
秦緣圓是知道,玄迦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時候,那凜然正直的模樣,欺騙性有多高。
方貴妃居然沒有被他欺騙。
但或許她是信了的,只是不願意相信毓王就此沒救罷了,她杏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吳統領分明說,前日盜花的人便是你,阿郎,你不要騙娘親了,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