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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失去意識前仍在想,罷了,反正玄迦會叫醒她的,也不擔心誤了時辰。
最終將她叫醒的果真是玄迦的聲音,他「篤篤」地扣在門扉上,喚了她許多聲:「緣圓,緣圓——」
這聲不比尋常的冷清淡定,已然有些焦急不耐。
秦緣圓頓時醒了,幾乎是本能的驅使,腦子還未轉過來,身子已然伴隨著「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我在呢。」
但她在藥池中浸泡許久,乍一起身,涼風吹過便打了個寒顫,於是她探手想去取熏籠上擦拭身體的白綾。
也就是那麼一下,腳底一滑,身軀又栽入水中,激起一陣更大的水聲,敲得那木盆哐哐直響,她也眼淚汪汪地哎呀一聲叫喚——膝蓋磕在浴桶上了。
玄迦在外頭等候,估摸著時辰便開始喚她,誰料她遲遲不出聲,玄迦已然心焦,擔心她在裡頭出了什麼意外。
但好歹理智將他叫停:大約小娘子瞌睡蟲又犯了,出不了什麼大事,況且她身上未著寸縷,他亦不便進去。
好不容易應了一聲,隨之而來便是一陣亂聲,聽聞她最後一聲慘叫,玄迦再按捺不住,沖了進去。
煙氣裊裊,小娘子坐在桶中,那褐色的水波還未及鎖骨,隱約能窺見一點豐盈的起伏。
他只望了一眼,便觸電一般迅速轉過身去,但目中所見綺色,久久無法忘。
昏暗的浴房中,小娘子瑩玉一般的肌膚,白皙的幾乎透明,長發被她隨意綰了起來,大約用的還是他房中的一桿湖筆,如此慵懶隨意,便有幾縷碎發,不大聽話的,落了下來,垂在她形狀美好的鎖骨上,被洇濕了,貼在肌膚上。
雪膚、烏髮、紅唇,鮮妍奪目的色彩。
她大約有些疼,蹙著眉頭,仿佛被人狠狠欺負過一般……
玄迦在心中念了幾句心經,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濃稠而濕熱的濁氣,壓抑著情緒問:「你還好麼?」
他驟然闖入,秦緣圓確實嚇了一跳,捂著自己胸前有些無措,但玄迦隨即轉過身去,如此正直的舉動倒叫她放下心來。
「唔,我方才膝蓋磕在浴桶上,有些疼罷了,沒……沒什麼要緊事的。」
玄迦僵著脊背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與你施針。」
他仍背對著她,在紗屜子內取了白綾、銀針袋兒,將白綾縛在眼前,方緩緩轉過身來。
白綾蓋住了他的眼,秦緣圓便只看見他形狀姣好的唇拉成一條平直的線,似乎心情不大美妙。
他伸手,指尖碰到了她的肩胛骨,眉頭皺了皺,沉聲命令:「轉過身去。」
秦緣圓噢了一聲,乖乖將後背留給他。
第22章
秦緣圓轉過身去,便徹底瞧他不見,觸覺因而分外明顯。
大約玄迦蒙著雙眼,尋找穴位便不大准,他指尖的觸碰帶著些試探,一點點沁涼落在肌膚上,和泡的發燙的肌膚形成截然不同的比對。
秦緣圓是極怕癢的,玄迦一觸,她敏感地顫了顫,但這是為她好的治療,也只能咬著唇忍受下來。
羽毛一般,漂浮、輕緩地撓,在她後背划起一片怪異的癢,秦緣圓呼吸都變得急促,她難挨地吟了一聲,那銀針便刺入了她的肌膚。
輕微的刺疼,像被小螞蟻啃了一口,但好歹不是那種叫人經受不住的酥麻。
二人俱鬆了口氣。
但玄迦的手指又在她脊背上摩挲起來,又開始尋下一處穴位,秦緣圓雙肩顫顫,蝴蝶骨幾乎無法抑制地扇動,聲音亦是音壓抑著,似哭非哭的,咽嗚一般。
她有些崩潰,這樣要扎到什麼時候去,還不如一刀宰了給她個痛快。
反正玄迦的人品她是信得過的,自己於他大約是腐木樁子一般的存在,既是治病,便也別顧及太多。
秦緣圓癢得眼圈泛紅,情不自禁輕笑兩聲,嗓音又膩又飄:「大師,不如你別,蒙著眼了,直接下針,咱們速戰速決罷。」
玄迦觸在她肌膚上的手指一頓,愣了片刻:「你確定?」
秦緣圓蹙著眉,細聲細語,卻無比篤定:「確定確定,大師是真君子,我並不介意。」
玄迦輕咳了一聲,緩緩將目前白綾取下,一片瓷白的肌膚便明晃晃地刺入眼中,大約是被蒸汽熏得發紅,在那瓷白的底子下便顯得愈發靡麗。
方才指尖滑膩溫潤的觸覺,如今都有了實感。
玄迦盯著她的脊背,鳳眼瀲灩,眸光濃稠,似有什麼要決堤而出。
他咬牙,手指在空中頓了一頓,隨即扯出一抹苦笑,小娘子懵懂,將他看作聖人,他卻想得十分齷齪,恨不得墮落,這那裡是和她治病,分明是他的試煉!
一聲熱血往身下涌去,玄迦徐徐地舒了口氣,試圖收回自己的神魂,逼迫自己目不斜視,不去胡思亂想,只取出細長的銀針,輕手輕腳地將銀針刺入對應穴位中。
——
施針過後,秦緣圓五臟六腑的疼痛緩解許多,但因為在藥池子中泡得久了,手腳虛軟,只能讓玄迦抱著她回房。
推門而出的剎那,忽地聽見一聲馬匹嘶鳴,定睛去看,一位秀雅如竹的郎君打馬而來,是蕭鐸,蕭三郎。
蕭鐸一身錦袍被風吹亂,翻身下馬的動作亦有些急躁,他匆匆行至廊下,與他們迎面碰上。
他原是十分心急的,但見著冷清高傲的玄迦大師緊緊摟著個衣衫不整的小娘子,姿態親昵,宛若經年的愛侶,他忽然覺得,他今日所攜的消息,似乎也沒這麼緊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