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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玄迦心頭一緊,上前擁著她,輕輕地按壓著她頭上穴位以作舒緩,安撫道:「莫怕。」
也不管她聽見與否。
半夢半醒間,秦緣圓覺得額上傳來一陣輕柔的按壓,恰到好處地揉在穴位上,陣陣酸慰。
「唔。」秦緣圓嚶嚀一聲,迷迷糊糊地捉住那雙手,她緩緩睜開眼,不偏不倚撞上了玄迦烏濃昳麗的眼眸。
她恍然,自己原躺在玄迦懷中,後頸枕在他大腿上,他指節曲起,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在她身上。
見她醒來,玄迦蹙著的眉頭舒展,淡聲:「醒了?可有哪裡不適?」
她渾身都不爽利,由內臟、骨骼起始,周身都疼。
秦緣圓搖了搖頭,想要坐起來,玄迦擁著她,緩緩將她抱起,但後背少了借力,身上軟軟綿綿地往下倒,最終面頰蹭在玄迦頸側靠坐著,昏昏然。
身體如此狀況,秦緣圓覺得害怕,她虛虛地環住玄迦的背,希冀攫取些安全感,可她竟連說話的力氣都十分微末:「我這是怎麼了?」
玄迦卻只安撫似地摸了摸,她披散於身後的長髮。
窗外雨絲泠泠,敲在青竹葉上,襯得郎君溫煦的聲音也渺遠得如同異世傳來的佛音,他輕聲安慰:「莫怕,你躺的有些久了,喝幾劑藥便好。」
「嗯。」秦緣圓半闔著眼,靠在玄迦懷中,也不想動彈:「我睡了多久?」
玄迦的手於她身後輕輕地揉,玄迦大手遊走之處,那阻滯的血脈似乎都被化開,帶來一點點麻,些微的癢,但異常舒適,她眯著眼,聽見玄迦聲音低聲回:「六日零三個時辰。」
這麼久?難怪周身都不舒服。
她躺在玄迦懷中,很快又睡了過去。
往後幾日,她雖醒了過來,但總是精神懨懨,便是每日飲了玄迦的血,似乎也無改善。東西也吃不下去,每餐不過兩三碗口米粥,如此過了兩日,玄迦便開了藥方子,要她於沐浴時泡一個時辰,再輔以針灸,或能調養身體。
起初秦緣圓是萬般抗拒針灸,覺得渾身扎針同刺蝟一般定然十分痛苦,但玄迦十分堅持,冷著臉看她許久。
玄迦不做表情時,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眼底碧潭一般森冷,秦緣圓總是有些怵他的,不情不願答應了。
這幾天總是沙沙落雨,針灸那日,才好不容易放晴,但地面仍是潮濕,一地落花,一地殘葉。
秦緣圓身上沒什麼力氣,輕飄飄地行在青石小路上,足下一滑,便踉蹌往前栽去,幸而玄迦將她扯住,他蹙著眉看了她兩秒,長臂一展將她抱了起來。
秦緣圓雙腳晃蕩兩下,心安理得地窩在他懷裡。
在後山禪院呆了幾日,也不知是身體不佳或是心性有變,她整個人都懶洋洋的,生活諸事任由玄迦一手包辦。
如今她盯著玄迦的錯落有致的側臉,恍惚生出一種自己是遇見了活菩薩的錯覺。
大約自己從前是怪錯玄迦了,他對她是極為照料的。
玄迦一手穩穩噹噹地抱著她,一手將浴房的門扉推開,只見門前橫著一架十二扇的花鳥折屏,越過屏風,才窺見寬敞開闊的主屋,用白玉磚修著一個碩大的浴池,裊裊冒著煙氣,還有些輕微硫磺的味道。
原是天然的溫泉,被修成了私湯。
看得秦緣圓十分眼饞,覺得玄迦大師的生活實在悠哉舒適。
隨即興奮起來,她扯了扯玄迦的袖子:「大師,我今日是泡溫泉來的?」
玄迦無奈:「你何曾瞧過,誰家泡藥浴用這偌大的池子,怕是泡幾多藥材都不能起效。」
秦緣圓巴巴地回頭盯著那湯池,鼻尖被玄迦捏了捏,他笑:「日後養好了,若想來隨時可來,不過不許貪多,最多不過一刻鐘,否則必然胸悶頭暈的。」
這點常識她還是曉得的,大約在玄迦心中她便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孤女,什麼東西都手把手教。
但她卻想,若她往後好了,又哪裡好意思隨意來人家宅子裡泡溫泉呢……
如此胡思亂想,玄迦已抱著她拐進一道小門,仍是門前橫著一道屏風,她偏頭越過一看,層層疊疊的鮫綃紗後放著一個木胎浴桶,滿室透著一股藥氣。
玄迦將她放在熏籠上,臉色平靜地交代:「在此處泡一個時辰,待藥氣浸潤,我再與你施針。」
秦緣圓終於聽出些不對來,忽地想起從前電視劇中那些武林大俠治傷時,赤身裸體泡在藥水中,背後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頭皮發麻:「在此處施針麼?那我……」
也不知是否秦緣圓的錯覺,大約是這浴房內水霧氤氳,玄迦慣常淡漠冷清的面容顯出了幾許凌亂的曖昧,他喉頭急促地滾過,緩緩道:「就在此處,你仍舊浸在浴桶內,我……眼上會縛著白綾,不會唐突於你。」 頓了一頓,他又說:「你,先泡著罷,時辰到了,我會尋你的。」
說完,便匆匆而去,袍角在空中划過個急不可耐的幅度,秦緣圓轉身望去,只看見木門輕微晃動,玄迦人已不在此間了。
他有事麼?為什麼如此匆忙?
秦緣圓沒想明白,便只遵照玄迦的話,將身上衣物盡數褪下,放在一側的熏籠上,緩緩浸入藥水中。
藥浴水溫正好,裹在身上時通體舒泰,熱氣又熏蒸著,秦緣圓趴在浴桶邊上,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