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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郎君眉眼儂麗,鳳眼微揚,便是不動聲色時,都自帶三分情意,被他訓斥,秦緣圓沒有不悅,反被他盯得面頰燥熱,心跳如疾。
恍然想:罵就罵吧,為什麼抱著人家不鬆手。
隨即錯開視線,心頭暗罵自己,人家大師當然沒有別的意思,只為幫她罷了,偏是她受美色蠱惑,生出妄念,心智不堅。
她臉上活靈活現的表情,玄迦自是盡收眼底,小娘子鼻尖、眼睫都掛著水珠,玉瑩一般的側臉,濕漉漉地躺在他懷裡,芙蕖化身的精怪一般清艷。
天色、水色,皆是一片蒼翠,秦緣圓便是這其中唯一的顏色,活色生香。
玄迦目光幽幽地看著她,不知不覺間,二人距離越發近了,幾乎是呼吸相聞,秦緣圓心中忐忑怪異,怯怯地往後退,又想掙扎從他懷中脫身,偏腰身被玄迦掐住,動彈不得。
郎君烏濃的眼睫眨了眨,掩去了眼底的欲色,他掏出一張絲帕,覆在小娘子額上,輕柔細緻地擦拭水珠,言不由衷道:「慌慌失失,不成樣子。」
然後有些艱難地鬆開了手。
玄迦終於將她放開,秦緣圓暗自鬆了口氣,心中又泛起些微末的失意,以手作扇,扇了扇仍有些熱度的面頰,聽見玄迦聲音僵硬冷淡:「茶放完了,回去罷。」
涼風擾人心,此處不宜久留。
「阿?」秦緣圓盯著花枝晃顫的荷塘,不舍道:「就要走了?分明還早呢……」
夏季天長,雖已近日暮,但天色仍亮,將墜未墜的日頭將天邊染出燦爛綺麗的色澤,秦緣圓置於藕花深處,覺得眼前景色恍如瑤池仙境一般,根本不想離去。
玄迦想逃,是察覺到自己心神已亂,滿心滿眼皆是她,小娘子垂著腦袋,粉嘟嘟的唇微不可見地撅著,一派嬌憨。
玄迦心神一動,瞧不得她鬱郁不歡的小臉,玄迦搖了搖頭,問:「你想如何?」
秦緣圓在船角的木框上掏出兩樽瓶子,笑嘻嘻道:「還早呢,我想……小酌兩杯。」
她才幾歲,就想著喝酒了?
玄迦皺眉,不可思議道:「倒也知道時辰尚早,就想著飲酒作樂了?」
秦緣圓嘟囔:「飲酒是飲酒,作樂倒是沒有,尋常郎君飲酒尋歡自有美艷女郎作陪,那我……」她飛速地望一眼玄迦,心道我也算有美男作陪了,不過這位美男管得比較寬,能不能喝成還是兩碼事。
這酒是胡大娘所贈,說是她夫君在世時釀的,以荷花入酒,頗為新奇。
尋常秦緣圓也找不著場合喝,日日忙得暈頭轉向,來時想著泛舟湖上,穿梭於荷田中,涼風輕吹,再飲一杯芙蕖清露,也算是雅事一樁,便順手帶上了。
如今此處仙境一般,秦緣圓那點嬉鬧玩耍的心思便成倍地放大,來都來了,帶都帶了,秦緣圓笑,聲音軟了下來,扯了扯玄迦的衣袖,帶著些撒嬌哀求之意:「你看這酒壺,就一點點,喝完了天也就暗了,咱們就回去,再說嘛,花釀又不醉人,也就圖個好玩罷了,好不好嘛?」
玄迦怔住,看她眼中亮光點點,她這樣可愛,不過是小小請求,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他注視著捏在自己衣角上的白嫩小手,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於秦緣圓眼中,何等平靜漠然,十足十就是玄迦平日溫和又疏離的模樣,不覺有他。
但能多玩一會,總是舒心愜意的。
秦緣圓窩在船舷邊緣,懶散而隨意,興高采烈地揭開瓶口封印,心滿意足地賞景飲酒,花釀入口清甜,香氣幽幽,不過須臾,便空了一瓶。
也不知是小舟晃蕩,還是酒勁上來,秦緣圓忽地覺得視線有些模糊,揉了揉眼,望向安靜撐船的玄迦,咕噥:「一個大師,兩個大師,三個大師……」
感受到自己身體發燙,秦緣圓緩慢而悠長地嘆了口氣,大約是這副身體第一次飲酒,反應有些大,但花釀甜膩,只要停下來,喉中便愈發乾渴,秦緣圓將空瓶子甩在一邊,擰著眉又開了一瓶,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
玄迦劈手搶過酒樽:「不許喝了。」
秦緣圓歪頭看他,雙手軟綿綿地捧著酒樽,遞到他唇邊,懵懂道:「大師也要喝麼?」
玄迦躲避不及,那殘留著酒液的瓶口已觸在他唇上,正是小娘子方才潤澤紅唇吮吸舔舐過的地方,馥郁清甜的酒氣,和她鼻息噴出的香甜如出一轍。
他雖非佛性之人,但多年長於佛門中,便是裝模作樣也習慣守清規戒律,那酒氣熏然,他皺了皺眉,下意識便偏頭挪開。
大約小娘子正是微醺時刻,也沒什麼理智殘存,全然望了眼前人是何等身份,存了心要和他逗趣,舉著酒樽耍潑一般往他唇邊湊,竟是用著誘哄的口氣:「玄迦,你喝一口嘛,很甜的。」
連大師也不叫了,嬌嬌軟軟地喚他玄迦,口氣便好似小情人的打鬧一般。
玄迦只覺背脊酥了半截,推拒她的手也失了力氣,秦緣圓笑嘻嘻地往他身前湊,不遺餘力地要他破酒戒,纖細的手指輕點了點他唇下的凹陷,呢喃:「玄迦,你就不想試一試麼?」
吐氣如蘭,十足妖嬈,便是菩薩也要跌下蓮花座,墜入滾滾紅塵,方是極樂。
玄迦苦笑,就著她的手灌了一口。
清冽甘甜,不難入口,但他此生從未飲過酒,仍被嗆得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