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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8:49 作者: 李拾月
秦緣圓眼淚汪汪,二位女郎真是菩薩心腸。
她稀里糊塗的,也不知哪裡觸了貴人的逆鱗。
長公主撫著長長的甲套,笑了:「既是不懂事,那便管教管教,也別讓這髒丫頭,污了佛門清淨地。」
董女郎小聲建議:「殿下為了祈福而來,怕不好見血光。」
長公主長眉糾在一處,眸光冷冷地刮在她身上。
秦緣圓嚇得後背一片汗濕。
過了一會,才聽見長公主刻薄道:「真是晦氣,既如此,你便好生跪著,待這日頭下去,你才准走。」又憂心她逃脫,補充:「彩屏,給本宮盯著這野丫頭。」
她這副病弱的身子,本就不大能經歷風吹日曬,曬一天日頭,怕是要去掉半條命。
但也不敢說話,反抗一個字,這位殿下能想出更惡毒的方法,狠狠磋磨她。
正午的陽光打到秦緣圓臉上,晃得她有些發暈。
老天啊,能不能開開眼啊?
但下一瞬,卻有一片陰影罩在她面前,恰好擋住了刺目的日頭。
老天聽見了?
秦緣圓抬眼望去,玄迦一身赤色袈裟,高坐於一匹雪色駿馬之上,反打著太陽的光暈,真的好似天降的佛陀。
平靜地瞥了她一眼,玄迦回身下馬,不卑不亢道:「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面色稍緩:「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玄迦大師。」
秦緣圓暗喜,看來玄迦名號很響,惡毒公主也要買他面子,自己有救了。
玄迦表情溫和問:「不知此女犯了殿下什麼忌諱?」
長公主冷哼一聲:「你要求情?」
玄迦笑得克制,連嘴角的弧度都如同丈量過一般,恰到好處的柔和,又自帶三分距離,一副慈悲為懷的聖人模樣,口氣很好地商量:「她此前幫了我些忙,算是有些恩情,煩請長公主賣貧僧一個面子,可否?」
長公主挪了挪步子,撫著香腮,語氣莫名帶著三分嫵媚,卻讓秦緣圓想起吐著蛇信子的美女蛇。
「二郎求情,我自然要賣你面子。」她停了一下,看著玄迦漸漸消失的笑容,心情像是好轉了不少:「畢竟,論理,你得叫我一聲姑姑呢。」
二郎?姑姑?
這是什麼皇家秘辛,是她能免費聽的嗎?
秦緣圓眨了眨眼,錯愕地望向玄迦,正巧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眼神。
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已被玄迦提起,放在馬背上,在一片疾馳的風聲中,遠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第6章
駿馬疾馳,山林的風呼嘯而過,緩解了夏日的燥熱,陽光打到眼皮上,晃得人眼暈,也許是騎馬顛簸,秦緣圓竟覺得這一切都不太真實。
玄迦,是又幫了她吧?
大約他們佛門中人,都有一顆慈悲的軟心腸。
但秦緣圓想起臨川長公主陰陽怪氣的語氣,還有玄迦呼之欲出的怪異情緒,那麼玄迦的出身應該不凡,其中大有隱情。
她抬眼望了一眼玄迦,郎君繃著臉,雕塑一般俊美,帶著若有似無的清雋疏離。
他御馬疾馳,仿佛在發泄情緒。
長公主的外甥,那便也是皇室中人,如此高貴出身,怎麼當了和尚?
秦緣圓忍不住抬頭,看著玄迦流暢深刻的下頜線,試圖從中窺探幾分他的心境,但變換了幾個角度,他一張臉仍是平湖一般,無波無瀾。
但玄迦倏然垂眸,語氣淡淡:「看夠了嗎?」
秦緣圓驚慌錯開視線,手足無措地撩了撩額間的碎發:「沒、沒看。」
玄迦豐隆的眉骨挑了挑,天生一股風流意氣:「沒看夠?」
秦緣圓:「……」
她不敢再去看玄迦,只垂著頭,但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這是一個出家人該有的台詞麼?訕訕解釋:「沒偷看。」
玄迦嘴角勾了勾:「前方便是淺草寺,施主,就此別過罷。」
秦緣圓扯住他的袖子,生怕被扔下車,高聲道:「玄迦大師,我不回淺草寺,您順道帶我下山行麼?」
玄迦並未回話,但秦緣圓能感受到,馬頭調轉了方向,爾後又是一陣呼呼的風聲灌入耳,過了有一陣,玄迦方問:「去山下做什麼?」
秦緣圓未來得及回話,身下的馬兒腳步一頓,仰頸高啼,很是悽厲。
驟然減速,秦緣圓整個人都往外飛,又被玄迦一把扯入懷中,鼻樑磕到他胸膛上,一陣淚意襲來。
兜頭被袈裟蓋住,視野一片漆黑,秦緣圓躡手躡腳揭開袈裟,卻見前方烏泱泱站著一群黑衣人,俱蒙著臉,騎著高頭大馬的,看上去有些駭人。
這什麼,尋仇的戲碼,是不是不該出現在佛門中?
秦緣圓有些不安地扯了扯玄迦的衣裳:「大師。」
玄迦側首靠近:「嗯?」
秦緣圓很緊張:「這是怎麼了?」
玄迦卻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無妨,一群雜碎罷了。」
他們低頭交流這麼一會,對頭那群黑衣人已按捺不住,嚎道:「世道可是變了,咱們高不可攀的玄迦大師,出門竟帶了個嬌嬌俏俏的小娘子?這是情到濃時,恨不得將人拴在褲腰帶上了?」
這……這話說的可就難聽了。
先別說玄迦忍不忍得了,連秦緣圓都暴躁了。
玄迦救了她幾回,雖有時說話有那麼幾下子……跑偏,但在她心中的整體形象,那可是玉樹清風,氣質高華的佛子,怎容他人褻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