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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6:32 作者: 雪嫵
阿昊: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然不在人世。
阿昊,我最愛的人,不要為我傷心,不要為我哭泣,月兒即使是在九泉之下,也愛你不渝!
阿昊,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平息兩國干戈,希望你能答應我最後的請求,在我走之後,將軍隊撤回。戰爭不會帶來和平,只有無止境的傷痛和仇恨,所以,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月兒死不瞑目!
阿昊,我的屍體會由蕭大哥送回京城安葬,請務必不要前來搶奪屍體,我只是想回到故國,回到屬於我的家園!
愛你的月兒絕筆
信紙飄然落地,完顏昊的兩隻手還保持著拿信紙時的樣子,卻在不停地發抖,身體也微微發顫,眸中神色冷厲,望向徐猛,厲聲道:「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徐猛的眼中也充盈著一片水霧,臉色卻冷冷的,漠然道:「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不過,月兒公主的確已經仙逝!」
完顏昊這才發現了繫於徐猛腰間的白帶,那是死了人才會佩帶的東西,因為死者不是其父母親戚,所以只佩帶於腰際。
完顏昊只覺得心似被撕裂了一般,血淋淋地疼痛著,整個人都快要支撐不住,搖晃著,他猛地沖向徐猛,抓住他的衣領,眸中充盈著玻璃花般晶瑩的水珠,厲聲道:「你說,那封信是蕭峻寫來騙我的,是也不是?」
徐猛亦沉浸在悲痛中,垂著頭,默不作聲。
其實完顏昊的心中是半信半疑,因為從那封信上的字跡看一,的確是月兒寫的啊!難道她故意寫這樣的信來,騙自己收兵,也不去找她了嗎?
完顏昊突然仰天大吼一聲,露出野獸般的厲芒,衝出了營帳,跳上一匹白馬,直往宋軍的營帳奔騰而去。
不!他不相信,絕對不信!月兒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她不會丟下自己而去的!他一定要親眼看見,親自證實!這是謊言!全都是謊言!
駿馬在峽谷中奔馳著,不一會兒,便沖入了宋軍的營地中,完顏昊一邊揮舞著寶劍,砍翻了幾個上前來擋住他的小兵,一邊大聲地朝營中叫道:「月兒,你出來!我知道你是騙我的,你出來啊!」
只見眾士兵的腰際都捆著相同的白帶,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充滿哀傷,完顏昊的心頓時跌入谷底,蕭峻不可能如此咒月兒死啊!
完顏昊發瘋似的在營地中衝刺著,但是這裡畢竟是別人大軍駐紮的地方,一時間他被數百宋軍包圍在了營門口。他睜著一雙噬血的眸子,望向周圍的小兵,冷冷的聲音穿透眾人耳膜:「讓開!擋我者死!」
「住手!」隨著一聲清脆的嬌喝,從人群外擠近一個嬌小的女子來,聲音正是她發出的。完顏昊看清來人,認出她就是月兒的姐姐趙環環。
完顏昊喘著粗氣,捏緊了手中寶劍,望定趙環環,似要看她要耍出哪些花樣,卻聽趙環環柔聲道:「蕭帥有令,太子殿下裡面請!」
說罷,趙環環當先一步,向營帳走去。眾士兵聞言也讓開一條道路來,完顏昊急忙跳下馬來,緊跟在趙環環身後。
一路上,只見入目全是蒼涼的雪白,完顏昊跟著趙環環進了那頂白色的帳篷,只見趙溪月面目如生的躺在塌上,只是已然停止了呼吸,蕭峻漠然地坐於一旁,看見完顏昊進入,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冷聲道:「要不是看在月兒份上,我決不容許你踏進這裡半步!」
完顏昊卻充耳不聞,望著趙溪月蒼白得有如冰雪的臉龐,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撫上她滑嫩的臉頰,發現已然觸手冰涼,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然了無生氣,顯然已死去多時,他的心猛地一痛,眼淚止不住地便從這七尺男兒的眼睛裡,滑落了出來!
「月兒!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想不開?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說著,將整個頭伏於趙溪月身上,痛哭失聲。
「哼,是誰!不就是你嗎!是你逼死月兒!要不是你們金人屢次侵犯,月兒又怎麼會流落金國,受了那許多苦楚,以至於這樣想不開,竟然尋了短見!本來她已經答應要嫁給我,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她!」蕭峻悲憤地望著痛哭的完顏昊,冷聲道:「現在,你又何苦在這裡惺惺作態!」
完顏昊聞言猛地抬起頭來,一張冷俊的臉龐盈滿淚花,望定蕭峻,眸中迸射出噬人的光來,「原來是你,月兒定是被你逼婚不遂,才自盡身亡的!」說罷,一拳便向蕭峻揮去。
蕭峻側身避過,冷然道:「不是,我沒有逼她,是她自願嫁我的!」完顏昊越聽越是氣憤,血玉寶劍嘩地一聲便抽了出來,直指蕭峻。
眼看兩人又要打將起來,趙環環急忙上前一步,站在兩人中間,道:「我不許你們在月兒面前動手!蕭帥你難道忘了月兒說過什麼了嗎?」
蕭峻聞言心中一凜,放下了手中長劍,道:「我既已答應月兒休戰,好,我便不與他計較!」
完顏昊冷冷地望向蕭環二人,齒fèng中迸出幾個冰冷的字來:「我可以不與他計較,不過我要帶走月兒!」說罷,便要伸手去抱塌上的趙溪月。
《暖床侍妾》第一百二十九章奪屍(中)
蕭峻聞言一凜,怎能讓他帶走月兒!他急忙上前一步,擋在了完顏昊身前,冷聲道:「你休想,月兒是我宋國的人,怎可讓你個金人帶走!」
完顏昊冷冷地笑:「月兒是我完顏昊的妃子,活是我完顏家的人,死是我完顏家的鬼!」說著,便待上前。
蕭峻心中一急,猛地一掌揮出,直擊向完顏昊胸前,完顏昊卻不退讓,也是一掌迎去,掌風划過,兩人已然對了一招。
完顏昊劍眉微揚,睜著一雙充血的大眼睛,冷聲道:「讓開!」蕭峻正待回答,徐猛已然飛奔至屋內,將手中的信紙一揚,冷冷地道「完顏太子,應該讓開的是你!」
完顏昊等人聞聲望向徐猛,只聽徐猛又道:「月兒公主信上寫明讓蕭帥將她的屍體運回京城安葬,你怎能違背她的意願!」
完顏昊心中一冷,一把從徐猛手中奪過信紙,一滴淚珠卻已然滑落紙上,將信首那幾個字染得泅黑一團,是啊!是月兒的意願!自己怎麼能讓不她如願!可是,為什麼,她死了,連個屍體都不留給自己?
完顏昊將信紙摺疊好,揣入懷中,冷冷地望向徐猛,恨聲道:「你沒有得到我的同意,就看屬於我的信件,我殺了你!」說罷,已然移動身體向徐猛撲去。
「完顏昊!」趙環環急忙大喝一聲,擋在了徐猛的身前,冷眼望向他,似將他嚼到肚子裡,就是這個男人,害了妹妹,只聽她冷冷地道:「月兒已逝,你還不讓她安心地走嗎?」
完顏昊心中一震,整個人都毫無一絲生氣,只見他臉色蒼白如死,轉身望了趙溪月最後一眼後,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眾宋兵立馬手持長矛準備衝上前去,徐猛跟著走出,向帳外的士兵一擺手,眾士兵便退到了兩旁,卻仍然手持長矛,虎視眈眈。
拓拔已然帶了一隊精兵於宋軍軍營外徘徊,正與宋軍士兵對峙著,遠遠望見完顏昊失魂落魄地從宋軍營帳中走出來,急忙高興地大叫:「殿下!」
回到營地王帳中,完顏昊將案前的一摞竹帛全數掃落於地,站在几案邊,眼神黯淡,腦袋裡昏昏沉沉地脹痛無比,他一拳向几案,只聽「呯」的一聲巨響,那結實的几案竟被他一拳打成了兩半,木頭碎屑飛濺,那破裂的几案也朝兩邊伏倒。因為用力過猛,完顏昊的掌骨處也有些淤青。
拓拔緊跟而至,見到這幕情景,急忙上前幾步,走到完顏昊身旁,關切地道:「殿下節哀!想來月妃娘娘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見您這樣自暴自棄!」
完顏昊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睜著一雙腥紅的眸子,瞪著拓拔,冷冷地道:「誰和你說月兒死了?她沒有死,她一定沒有死!你們都在騙我!」說著,竟蹲下身子,雙手抱著頭,痛哭起來。
拓拔不料完顏昊用情如此之深,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太子殿下竟然為月妃如此失魂落魄,痛哭流涕,他不禁輕嘆一聲:「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報!」一聲拉長的稟報聲自帳外傳來,一個小兵立於捲起的帳簾處,恭敬地道。當看到那破碎的几案,一地的狼藉之後,目光落在了蹲坐在地的完顏昊身上,心中一凜,眼中神色十分詫異。
完顏昊仍然埋著頭,絲毫沒有理會那通報小兵的意思。拓拔瞪了那小兵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小兵不能將眼前的一幕說出去,接著拓拔沉聲道:「什麼事?」
那小兵收斂了下心神,看向拓拔恭敬地道:「稟將軍,宋軍已然準備開始撤退,有一小隊宋兵,全部披麻帶孝,還帶著一巨木棺!已然開始向南出發了!」
完顏昊昏昏沉沉中,聽到小兵的話,猛然抬起頭來,睜著一雙血紅的大眼,冷聲道:「你說什麼,他們今日就帶棺撤退了!」
那小兵被完顏昊的樣子嚇得一顫,仍然恭敬地道:「是的,殿下!」說罷,便要退下去,「殿下沒有什麼事,屬下就先退下去了」。
「慢著!」拓拔突然冷冷地瞪視著那小兵,道:「你看見了什麼?」那小兵聞言站定,知道拓拔言中所指,恭敬地道:「稟將軍,屬於什麼也沒有看見!」說罷,退了下去。
拓拔轉頭卻見完顏昊已然站起身來,手中握著那把他從不離身的血玉寶劍,望著拓拔冷冷地道:「拓拔,你馬上去挑選一隊精兵,聽我調遣!」
拓拔疑道:「殿下,是要去劫下月妃的木棺嗎?」拓拔心中擔憂非常,這個太子殿下自十三歲上戰場以來,從來都是驍勇無匹,智計百出,可是,只要一遇上月妃的事情,他便變得焦躁煩亂,沒有分寸了。
完顏昊冷冷地道:「不錯,我總覺得月兒沒有死!」見拓拔又待上來勸說,他揮了揮手,又道:「我剛才想到一點,月兒和她皇姐趙環環感情最深,怎麼我總感覺她雖然表面看起來很傷心,卻沒有發自內心的悲傷。我一定要去看看棺里到底有沒有月兒,還是他們一直在故弄玄虛!」
拓拔聽完雖覺得有些道理,但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得領命而退。
峽谷外的山間小道上,熾烈的陽光自鬱鬱蔥蔥的樹木中直透下來,似要將牲畜都燒熟了一般,發揮著它最大的能量。
一隊押送著木棺的馬隊自小道艱難前行,抬著棺材的士兵已然全身大汗淋漓,他們不停地擦試著粘稠的汗珠,衣衫已然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