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入住小重山

    郁小糖見到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的時候，正是下班了去接兒子的時候。

    之前，她都是坐在車裡的，唯獨這一次，沒有看到郁敏之的身影，便決定讓閻燼在車裡等著，自己去接兒子。

    卻不想，剛剛等她站在學校的門口，那個她厭惡的人竟然就出現了。

    「歆兒！」

    郁敏之看著郁小糖眉頭緊皺的模樣，連忙開口說道，「歆兒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有一個人特別想見你！」

    「郁家的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想見！」郁小糖看著郁敏之，語氣冷漠的說道，是了，無論是誰，只要跟郁家扯上關係，都跟她郁小糖無關，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是的！」似乎生怕郁小糖誤會，郁敏之的語氣有些急切，「是你媽，是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的親媽！」

    郁小糖顯然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個答案，身子控制不住的顫了顫，一張臉有些發白，看著郁敏之，隨後輕輕的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太無聊了？玩這些把戲有什麼意義？親媽？我有親媽嗎？」

    郁小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是有媽的！

    只是，她從來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媽是個什麼模樣的人？

    從得知這就是私生女的那一刻起，她還來不及想自己的媽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被郁霽雅折騰的沒有力氣去想那麼多了。

    後來，後來她離開帝京，失去了一些記憶，得過且過的活著，心中對郁家怨恨，更加沒有空暇去想親媽。

    如今再回到帝京，婆婆對她極好，她想著，親媽也就是這個樣子了，所以，心裏面就把閻夫人當成了自己的親媽，自然沒有要去找真正生養她的親媽在哪兒！

    不，不是生養，生而未養！

    心中愛嗎？談不上，一個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半點記憶的人，根本就談不上愛。

    恨嗎？郁小糖也不覺得自己會恨，畢竟，自己曾經也錯失了兒子六年時光，她有自己的理由，她想，那個人應該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所以，無所謂愛恨的情況下，那就各過各的生活，互不打擾最好了。

    可是今天，二十六七年，那個消失了這麼長時間的人，竟然突然被提起，郁小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笑嗎？笑不出來，哭嗎？自然也是不樂意的。

    所以，當蘇芩出現，抱著她大哭的時候，郁小糖只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一顆心都好似麻木了一樣。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閻燼。自然不可能讓郁小糖獨自面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身軍裝的他，下了車，幾步就走了過來。

    「歆兒！歆兒！我是媽啊！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媽媽這些年對不起你！」蘇芩抱著郁小糖大哭不止，不停的道歉著，就是哭的太過傷心投入，以至於沒有發覺懷裡的人僵硬的跟木頭沒什麼兩樣。

    閻燼過來的時候，看著郁小糖麻木的神情，心中自然憐惜不已，二話不說，伸手直接把蘇芩懷裡的郁小糖給搶了回來，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別怕，有我在！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一切都有我！」輕輕的拍著郁小糖的後背，語氣溫和又堅定的說著，是了，就好像他從來不管郁小糖認不認郁敏之一樣，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閻燼保持著同一種態度，郁小糖認，他就喊一聲岳母，郁小糖不認，那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就什麼都不是。

    至於郁小糖，無論她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會站在郁小糖的身後，給她強大的庇護，不讓任何人可以傷她。

    原本就好像失了魂魄的木偶一樣郁小糖，感受著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終於漸漸的恢復了知覺，一雙空洞的眸子，也漸漸的變得清明起來。

    懷中突然失去郁小糖的蘇芩，呆愣了一下，就看到郁小糖已經落到一個男人的懷裡，在他的懷裡，郁小糖顯得嬌小，也顯得安全。

    然而，蘇芩哭得更大聲了！整個人幾乎被愧疚給淹沒了！

    至於閻燼這個人，蘇芩很想說是他毀了郁小糖，讓她痛苦，然而，想到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人，從小到大又為她做了些什麼？頓時就沒有了指責的資格，複雜的情緒全部化成了哭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她舒服一些。

    郁小糖在閻燼的懷裡轉了個身，依靠在閻燼的胸膛，終於有了正視眼前這個人的力氣。

    「你說你是我媽？有什麼證據？我怎麼能相信，你不是他隨隨便便從哪裡找出來假冒我媽的人？」

    原本哭得正歡蘇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狠狠一怔。看著郁小糖，一副受傷的模樣，然而，很快就能夠理解。

    到底是郁敏之把她趕出家門，她心中對郁敏之如何能沒有怨恨？所以，這樣的懷疑，也沒有過錯。

    「歆兒！我真是你的生身母親！」蘇芩說道，「我叫蘇芩，當年在帝京大學讀書，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郁敏之，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已經結婚有子，我才跟了他，懷孕生下你之後，你不知道，我是有多麼的滿足，可是，他的母親，也就是你奶奶找到了我，將我從一場美夢中拽了出來，不僅告訴我他已經結婚生子，還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那個時候，你才出生幾天，小小的軟軟的一個，每天只是看著你我都覺得無比滿足，哪裡捨得讓你跟她們走？可是，我只是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跟郁家完全沒有辦法抗衡，我是剖腹產生的你，躺在病床上我身不由己！瀲歆這個名字還是我幫你起的！歆兒，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不要你！我要不起你！郁老夫人把我趕走，不讓我踏足帝京一步，否則，就要我身敗名裂！我沒什麼好顧忌的，可是，我卻不敢拿你做賭注！我的一生已經毀了，我不想讓你跟在我身邊受苦，我想著，無論如何，你也是郁家的血脈，他們看在這一點上，也一定會待你極好……」

    郁小糖靜默的聽著，一臉的平靜，就好像聽著別人的故事一樣。

    顯然，對於蘇芩說的話，並不是她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

    比如不知道郁敏之已經結婚生子這一點，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同在一個城市，已經到了懷孕生子的地步，難道就沒有讓郁敏之帶她回家的打算？

    還是說，她跟自己一樣，談戀愛的時候偷吃禁果，所以才偷偷摸摸？

    不！郁小糖搖頭，郁小糖相信閻燼，如果閻燼當初沒有勝負重傷，沒有去當兵，在得知她懷孕的那一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她求婚。

    他絕對不會讓她遭受那樣的謾罵！

    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郁小糖想，也只能嘆一句造化弄人！

    可是郁敏之不一樣，他就在蘇芩的身邊，她懷孕了，郁小糖不相信，她能沒提出來結婚的要求，還是……郁小糖看向郁敏之，目露懷疑，還是，這個男人太過花言巧語，哄騙了蘇芩？

    郁小糖不知道，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是……

    郁小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蘇芩的身上，看了許久，方才緩緩的問道：「為了我好，才沒有出現，那為什麼現在又出現了？」是啊，之前有二十多年的時間，為什麼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我不想的！」聽到這個問話，蘇芩控制不住的僵硬了一把，良久，剛才搖了搖頭，一臉痛苦的說道，「我並不想破壞你的生活，現在也一樣，我就住在京郊，我只想著，守著這座城，就當守著你了！你剛離開的時候，我熬不住對你的思念，就收養了一個女兒！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你一樣，我才能熬這麼久！只是她身子不好，有哮喘病，這也是她家人放棄她的原因，如今她病情越來越重，我打算帶她去南方的城市，可是離開帝京，到底放不下你，這才想著偷偷摸摸的來看一看你！我以為你活得金尊玉貴，哪裡想到，郁敏之這一個男人，竟然如此惡劣，我知道他不是良人，卻不知道他也不配做一個父親，竟然讓你遭遇了那些痛楚，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相信他的！」

    郁敏之聽到這些的時候，臉色豁然大變，他是指望蘇芩的出現能夠改善自己和女兒的關係，可不是讓她來火上澆油的！

    「你胡說什麼？我那也是太在乎女兒，氣她年紀輕輕毀了自己的前程！」上前兩步，郁敏之瞪著蘇芩，漲紅著一張臉說道。

    「不要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過會把歆兒當成手心裡的寶一樣對待！可是，你是怎麼對待她的？你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拋棄了她！」

    無論郁小糖對這個親生媽媽有什麼想法，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就產生了共鳴。

    是了，那個時候，得知自己懷孕，又喜悅之餘更多的是害怕，加之閻燼傳來分手的消息，讓她更加恐慌。

    那個時候的自己，雖然打定了主意不拖累家人，但是，心裏面還是希望能夠得到家人的體諒和包容的。

    只是，她的這個想法到底太過奢侈了？她的朋友，姐姐，爸爸，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都選擇了拋棄自己，不，不只是拋棄，反而聯手把她推入了煉獄。

    或許只是因為這一句話，郁小糖對這個一臉悲傷的母親心軟了，然而，也只是心軟而已，什麼母女天性，血溶於水，她感覺不到，郁小糖想，這應該也是正常的吧，分離了二十多年的母女，她一時之間根本就生不出多麼濃郁的感情。

    郁小糖把蘇芩帶去了小重山，至於郁敏之，說她心狠也好，說她沒良心也罷，郁小糖這輩子是不會再原諒這個父親的。

    至於這個母親，她也並沒有要把她奉養在身邊的意思，到底十月懷胎，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郁小糖受過懷胎之苦，所以，哪怕沒有感情，郁小糖想，總要還了這生恩的。

    所以，一到了小重山，郁小糖就問了！

    「你有什麼願望，我能做到的，你告訴我！」郁小糖看著顯得有些激動的蘇芩，語氣平靜的說道。

    原本欣喜不已的蘇芩，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就變了臉色，看著郁小糖，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

    「歆……歆兒，你……你誤會我了！我不是來向你索取什麼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看一看你是不是過得很好！」蘇芩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角，想要看著郁小糖，可是卻好像沒有底氣一樣，看了一眼，就匆匆的低下了頭，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郁小糖看著這個模樣的蘇芩，一時之間，也有些迷惘，她沒有這樣的經驗，不知道還如何相處？

    「那就先住下來吧！」就在這個時候，閻煜忽然開了口，聲音軟軟的，小小的，帶著試探的意味兒。

    郁小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忽然瞪大了眼睛看了過來，不明白兒子為什麼要這樣說。

    其實，閻煜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想到了自己，媽媽沒在身邊的時候，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跟媽媽住在一起，時時刻刻都能夠看到媽媽，所以，由己及人，閻煜想著，事實上，媽媽應該有跟自己一樣的想法，媽媽也想要自己的媽媽陪在身邊的吧，而媽媽之所以沒說，是不是因為害羞？

    郁小糖一看兒子這個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不由得苦笑，她……早已經過了需要母愛的時候！是了，二十六年，不是兩年，也不是六年，如果她真的住在郊區的話，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多年都不來看自己一眼？

    郁小糖想，如果她，一早知道閻煜就是自己的兒子，肯定忍不了那麼多年。

    「那就住下來吧！」閻燼也跟著說道，無論如何，他的心裏面也想著，她的至親，能有一個人，是真心在乎郁小糖的，郁敏之這個父親已經不指望了，這個母親，雖然還有很多可疑之處，但是，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如果她……如果她對郁小糖是真心的呢？

    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希望，閻燼也想讓郁小糖溫暖一世。

    當然，閻燼眯了一雙眼睛，如果這個人但凡有一點心術不正的話，只要她傷到郁小糖，他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

    郁小糖聽他們兩個人都這麼說，自然明白他們心中的考量，雖然還是有些不自在，但是，迷惘的心終是漸漸的安定下來！

    是好是壞又怎麼樣？她有他們呀！

    於是，蘇芩就在小重山住了下來，雖然只是幾天的時間，蘇岑的表現卻很好，每一天，都變著法子給他們就吃的，直接把凌睿的工作給搶了，不僅如此，家裡的衛生也都是她一個人在負責。

    就好像她說的一樣，一心一意的想要贖罪！

    對郁小糖更是好的沒話說，整日噓寒問暖。

    郁小糖從萬分不自在到漸漸的歸於平靜，只是看著她謹小慎微的模樣，又覺得不舒服。

    「以後這種事情就不要做了！」最終，在周五下班回來的時候，郁小糖還是開了口，「打掃衛生我們都是分工合作的，你不用天天都這麼辛苦！」

    「我不辛苦，真的，我一點都不辛苦！」蘇芩看著郁小糖，看著她終於主動跟自己說話，不由得激動的說道。

    「……」郁小糖張了張嘴，不知道為什麼，對著眼前這個人，就是喊不出一聲媽，見她堅持，終於沒再多說什麼！

    事實上，在蘇芩入住小重山的當天晚上，她的信息就被李明東給調查出來了，因為時間緊急，調查的並不是那麼詳細，但是，眼前這個人叫蘇芩，是郁敏之的情婦，給郁敏之生了一個孩子，這一點卻是沒錯的！

    當然，蘇芩說的也是實話，那就是她還有一個養女，她的養女有哮喘，正打算離開都是真的。

    這也是閻燼讓她留下來的原因之一。

    不過……

    「……歆兒！」看著郁小糖的背影，蘇芩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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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得少了，明天恢復萬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