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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23:31 作者: 林與珊
    戚宇時將目光放遠,逡巡幾圈,好不容易尋見刁川夏的身影,看著他孤零零的站在角落裡低沉著腦袋,心裡不可遏制的發緊發痛。

    張開嘴,餘光里是兩對父母期待的眼神,而戚宇時很清楚,他的回答將會影響到兩家出版社未來的關係,以及,林晚徽的名譽。

    戚宇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說:「我很榮幸。」

    刁川夏強撐著理智,忍著心痛,在落荒而逃前與蕭箐擁抱道別。

    他三兩步跨出大門,站在電梯口壓抑著哭聲,丟棄理智,丟舍面子,任由自己將內心的委屈發泄的淋漓盡致。

    他慶幸電梯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可以短暫任性的,肆無忌憚的失聲哭出來。

    刁川夏不得不逼著自己下狠心,不得不逼著自己決絕。

    他在這七年多的感情里一直受到戚宇時的照顧,他也曾想過該如何為他傾盡全部,不顧一切的付出,但此刻卻從未清醒的意識過,這種付出只能是,也必須是對戚宇時個人、家庭、名譽、事業上的成全。

    刁川夏悲觀的想,自己原來在他的生命里如此重要,重要到他的一個決定,就能讓戚宇時再也不用面臨任何難題,任何困境,任何壓力。

    臉上掛著淚,匆忙跑出電梯,一頭扎進帶著冷意的秋風中,刁川夏狠狠的打了個冷顫,抬頭望著繁華又絢爛的海津市,發現它竟然如此陌生。

    有了想要離開的念頭,動作就必須要快。刁川夏不去想戚宇時會有怎樣的反應,他只害怕當下的自己會猶豫,會奢望再在那張溫存著兩人身體餘溫的床鋪上,做著美夢熟睡一場,然後被戚宇時吻醒,享受著他在身邊時的踏實感。

    可這種踏實的感覺太容易破碎,刁川夏早該想到,只是他始終不願意去面對。

    簡單潦草的收拾好行李,拿出手機訂車票的時候,刁川夏看見戚宇時的未接來電和簡訊,無數條,還在不停的撥過來,發過來,電池在掌心中越發滾燙。

    只需要指尖的一個輕點,刁川夏的決心就會頃刻瓦解,數日來每一次他心情上生出不安和猜忌,戚宇時總能恰到好處,恰到時機的做出安慰。

    如今,他不能再孩子氣似的依賴他,躲在這層庇佑下幻想著童話。

    刁川夏能為戚宇時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成全那個幸福和滿的家庭。

    夢該醒了。

    海津市的火車站離刁川夏住的地方不算近,他在樓下打了個車。一路望著車窗外,道路兩側流螢似的燈火和拔地參天的高樓建築,任由自己將這四年多的過往回憶,撕碎了揉進心裡,發了瘋似的榨乾最後一點餘味。

    當計程車抵達火車站口時,刁川夏從後備箱拿出行李,目送司機師傅將車開走,於是這份回憶便跟著濃墨夜色中不斷向前駛離的汽車一起,漸行漸遠,最終消失。

    他拉著行李箱去檢票口檢票,坐在候車室里冷靜的盯著地面,直到大廳喇叭里播報著前往青川市的車次號碼,刁川夏才回過神,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離戚宇時越來越遠的火車,仰起頭對著天空放聲大哭。

    也是這個車站,也是這趟列車,也是雙人一排的座位,刁川夏仿佛仍能看見四年前跟著戚宇時初來乍到海津市的自己,不顧一切的追隨愛人的腳步,去到他生活的城市,迎來這場註定無果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08

    08(大四·春)

    寫完論文的最後一個字,刁川夏足足伸了二十幾秒的懶腰,長出一口氣。他看向春光明媚的窗外,漫長的兩個月他在宿舍、閱覽室兩點一線間活動,閱讀大量書籍,上網查閱文獻資料,日子過的枯燥又無聊。

    但此刻他好像並沒有感覺到這是種解脫,論文完成也就意味著,大學生活即將結束,面臨畢業,當然也會面臨他和戚宇時感情的抉擇。

    刁川夏從來沒有詢問過戚宇時未來想做什麼樣的工作,而自己對前途更沒有什麼像樣的規劃。

    再過一周就是大四校園春季招聘會,他已經做好了簡歷,薄薄兩頁紙,做完才發現人生經歷空空如也,成績平平也不出眾,特長沒有,愛好戚宇時,自薦能勝任的崗位更是寥寥無幾。

    往床上狠狠一砸,刁川夏把手寫出來那份不正經的簡歷蓋在眼睛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大概是因為最近趕論文太累,就連戚宇時來宿舍找他,把人抱進懷裡都沒徹底清醒。

    「寶貝兒。」戚宇時在他耳邊吹氣。

    刁川夏醒了,而且是帶著驚恐的神色醒過來的:「小聲點兒!再讓人聽到!」

    「沒人在。」戚宇時把擋在他眼睛上亂塗亂畫的紙翻過來,一眼就看見簡歷表格中「愛好」那欄寫著自己的名字,笑了笑:「列印件也這麼填的?」

    「怎麼可能。」刁川夏擺擺手,「寫論文的時候太枯燥,瞎填著玩兒的。」

    戚宇時把紙張對摺,裝進褲兜里:「你信不信憑你這份愛好一定能找到一個非常體面的工作?」

    「什麼工作?戚宇時粉絲後援會會長嗎?」刁川夏穿好襪子,趿著拖鞋走到柜子前挑選衣服,「是挺體面的,想要見你都得先來巴結我。」

    戚宇時沒說話,跟在他身後,站定,下巴抵在他肩窩,眯了眯眼。

    「哎,手!」刁川夏晃著身子,「別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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