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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14:24 作者: 高山赧顏
第二次見到十一那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他只是下班路上路過了一家肯德基而已。從前白笑家裡管得嚴,從不准他吃這些垃圾食品,所謂越壓制越反彈,白笑反而對油炸食品產生了情結,雖然余尋也不贊成,但在白笑心情不好或者過生日的時候還是會帶他去吃上一兩次。而他那天也真的只是晃眼看了一下而已,就看到了白笑帶著他的妻子女兒其樂融融的坐在窗邊啃雞腿,他看得出來白笑臉上的笑是真實的,他看得出來,畢竟他們在一起了十年。而看著那副算得上幸福的畫面,余尋知道,再寶貴的十年也沒法給他們換來一張結婚證,也沒法讓他給白笑生個小孩。
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突然醒悟過來,一直以來過得不好的是他自己,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自虐,白笑早就走出來了。他把車停在對面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吃完離開,開始在車裡抽菸。十一敲窗的時候他一時想不起這是誰,等十一又自我介紹了一遍後他突然覺得十一這個數字真諷刺,他才回憶完和白笑是在第十一年的時候分了手就來了個真人。當時只覺得無所謂,反正他也改不了了,不如繼續腐爛下去,十一既然主動送上門,他又何苦拒絕。
十一哭了之後他又變得興味索然甚至有一點煩躁,說出口的話尖銳刺人,十一算是被他趕下車的。等看到十一清瘦的背影和孤零零站在十字路口打車的樣子,他突然就想起18歲第一次見到時白笑的樣子,背著個土黃色書包瑟瑟發抖的在路燈下等公交,邊抖還不忘碎碎念著背單詞,離人群遠遠的,他大概就是被他高挑的個子和那個孤單的樣子所吸引,所以才慢慢接近最後動了心。
難怪小年輕們個個都要說拯救他,他是真的越活越不像話了,連基本的風度都丟掉,如果他是白笑他也不會再喜歡上如今的自己吧,世界上可以有突如其來的愛情,但不會有突然消失的,都是被消耗掉的。
是他自己把白笑從愛他變成不愛的,他不該遷怒於別人,所以他還是把煙滅了送十一回去。
聖誕那天十一說他「沒找到對象」算是半對的,雖然那段時間他已經收斂了不少,但之前的「惡習」積重難返,聖誕的時候看到有群里在說等閒的活動就想來看看,但又不是帶著從前那樣明確的目的性,他只打算來喝一杯等閒的特調聖誕酒。
結果就看到了十一,特調的聖誕酒異常火爆,第二杯酒還是他多付了酒保小費插隊才提前到手的。
也許是才和朋友聊過天,那時候的十一看起來很輕鬆,說話的方式也讓他發覺他對十一的印象好像是錯的,十一不是老手,也不是聽了「愛情故事」要來拯救他的新手,但他又搞不懂是什麼讓十一的眼睛看起來那麼真誠,說出來的話非常有說服力。
那天晚上十一依舊很熱情,結束後他看到十一把雙手放在腹部去看天上的月亮的樣子,明明是□□的樣子,車裡的味道都還沒消散,但他就是突然看出了神聖的意味。也許是他厭倦了遊戲人間,想以此為突破口來改變,也許如十一所說,都是月亮惹的禍。總之,他開口了,問十一願不願意和他試試,其實他也是在問自己,余尋,你還願不願意試一試。
他很慶幸自己選了十一來當做改變的開始,十一確實很好,每次見完面他都能感受到由內而外的放鬆,也許是身體徹底釋放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十一對他的熱情和留戀,在被愛圍繞卻又不壓迫的環境下心當然會放鬆。他想他是喜歡十一的,真心如果有十分,現在至少有4分給了十一。但他已不再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了,要讓他像當初那樣用盡全力的付出和投入是很難的,何況他也怕了,所謂有心無力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更多的,可能需要時間來完成。只不過當著十一的面他說不出這樣的話,相處久了他也能看出來,十一坦然的表象下是容易緊張和害怕的靈魂,越是坦誠的時候越是戰戰兢兢的,仿佛一根頭髮絲就能壓死一樣,所以他才會說他不是大壞蛋吧,壞蛋至少是擔得起了。
問十一想要什麼禮物的時候他是真心想要對十一好一些的,送禮物是一個很好的拉近距離的方式,也是給自己一個暗示,他在努力,新生活是可以開始的。他答應送吉他弦後也一直記在心裡,還打算找懂樂器的朋友去打聽。
只是世事永遠都不會遵從人心來變化,他才想了他和十一之間最需要的是時間,時間就被剝奪了,從第二天開始公司的一個大單子突然出了紕漏,都是年終了,要是出了岔子誰也過不好年,他基本上是陪著手下人在客戶公司廠商之間三頭跑,白笑來找他時正是他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但說不準是受什麼驅使,他還是把時間騰了出來,陪白笑聊天、散心、給他安慰,當白笑說覺得家庭成為了負擔想要逃的時候,他無法否認自己心裡的激動和欣喜,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對十一的愧疚和抱歉,從頭到尾十一都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決定好好對待十一的心情也不是假的,給出的情義雖然只有4分也是真心實意的4分。也許還是因為白笑在他心裡存在的時間太長,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和十一分手。
公司的事順利解決了後,春節里他就帶著白笑離開了爾市,跑到了西南的一個小鎮子裡去,那是他們大學時一起去過的地方,只不過那時候是為了帶白笑看銀杏選擇秋天去的,鎮子本來也不是什麼著名的旅遊景點,冬天裡更是沒什麼人,到的第一天就只有一家農家樂還在做生意了。但留在鎮裡的時間越久余尋越發現了一個事實----他們分開了太久,各自早已被時間所改變。沒來鎮上之前他一直認為只要和白笑在一起,他一定可以恢復成過去的自己,但他發現他做不到。
他無法再像過去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白笑,也不再能感受到白笑細微的一些情緒,他自己這些年的事情更是說也說不出口,甚至在身體達到極致歡愉的時候他也不再有過去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他知道白笑也一樣,他不知道白笑是怎麼跟家裡人解釋的,一路上都沒有電話和簡訊來找過他,反倒是白笑自己每天都會抽出時間給他女兒打視頻電話,回市里買紀念品的時候也基本都是選的兒童喜歡的東西。也許兩個人都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雖然盡力去配合,盡力去克制,他們卻是再也合不上拍子了,最終在白笑的妻子打電話過來說女兒生病了的時候,他們再也無法偽裝下去了,他幫白笑定了提前回去的機票送他去了機場,進安檢之前白笑終於還是哭了,余尋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但他們都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擁抱了一下,誰也沒有道歉,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真正的最後了,他們的感情終於有了一個正式的閉幕式,從此以後有的只是對過去的懷念。
余尋一直在鎮上待到收假的時候才回去,剩下的那幾天他一個人在鎮裡閒逛,沿著小路和銀杏道走了很多遍,回爾市後他心裡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唯一想到的一件事就是想和十一見一面,他是真的想過要和十一認真試試的,他欠十一一個交代,那樣輕飄飄的對不起三個字是對十一的不尊重。所以回去後他就去找了熟悉樂器的朋友打聽,把早就說好的吉他弦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