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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13:08 作者: 王荷影
    筱地白很是擔心,說道:「小黑哥哥,海岸風浪高,你如果不是非常有把握,千萬不要勉強自己,你身上還有傷,儘快回來,我們一起抱著浮木求生,我會一直等你的,如果見不到你,你懂我的心。」

    尉遲黑看著她,笑了笑,這時,他突然想到什麼,隨即從自己背包里拿出那本《騎著馬車載南瓜》,這裡面還有賈地白由他送給筱地白的一枚窗花,他把窗花連書一同交給筱地白,突然露出一個傷感的表情,說:「我不想騙你,我也許回不來。」

    筱地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一愣,尉遲黑狠下心不去看她泛紅的眼眶,轉過身匆忙地跑下了山。

    過了不久,灰姍山頂上的人聽見了尉遲黑用兩片葉子疊加吹奏的曲子,從遙遠的港口迎風而來。那是一首他自己改編的情歌,他既吹給戀人聽,同時又用它來召喚鯨魚,眾人聽了紛紛感到惆悵。

    曲子剛吹奏沒多久,只見遠方的鯨群紛紛趕來,有座頭鯨、抹香鯨、灰鯨、藍鯨、塞鯨、虎鯨、露脊鯨、領航鯨,也有身材嬌小的藍背小海豚。有的喧譁著波浪,有的拍打著水花,有的穿梭著星光,有的展示噴泉,有的展示鯨鰭,有的在空中騰躍起優雅的弧度,展示著三百六十度空翻。而當它們擁有集體意志,向著一個共同目標凝聚時,那壯觀的畫面,仿佛飛花紛紛灑入門庭中。

    很快,它們將鯨王身體形成的被推島團團包圍,密密麻麻地遮蔽了海域,就像是一張廣闊的拼圖。

    隨著鯨群數量越集越多,鯨王被徹底包圍在中間,當它醒過來後,並沒有發生太大的宣洩和波動,被推島微微的地震,海面也只發生小小的海浪,鯨王能活動的空間有限,只能緩緩地攜鯨群浮動,被推島總算保住了。

    大夥這時候趕緊奔跑下山,前往碼頭去尋找尉遲黑,筱地白的心有些驚慌失措,擔心尉遲黑傷口加重,幾次跑得摔倒在地。

    趕到了碼頭,大夥才被近在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來,大夥從遠處望見的和真正發生的海浪幅度差距太大。從遠處望,海面只是輕輕一陣滾動,來到海邊,卻發現那一陣滾動實在相當於海嘯,而碼頭已經被海水淹得滿目瘡痍、狼藉不堪了。看不到尉遲黑人影,只找到了他的外套和鞋子,跡象表明他在喚來鯨群後已經被捲入了海浪里。尉遲黑本來就已經受了槍傷,落海之後存活的可能性非常小,海面上也徹底找不到他的影跡。

    筱地白在多番找不著他之後,抱著他的外套和鞋子坐在海邊的岩石上,望著海中的鯨群掉眼淚。

    大夥知道她肯定很難過,但每個人都感到很疲憊,鯨王伴著鯨群一起送著他們緩緩地往陸地游去。

    回到餃子縣一年後,每個人的生活回復了平常,筱地白卻一直沒有尉遲黑的下落,心裡空空的。她已經不當刑警了,撿起早年上大學時的喜好,在當地創意文化產業園的一家動漫公司當畫手。

    不知道是不是和尉遲黑相處的那段純真日子裡,遇到神明有保佑,即使後來並沒有天使頭項鍊,很多人的願望都實現了。

    香奈兒前兩天突然收到前男友從國外發回來的信件,說原來他住院化驗得乳腺癌的那張化驗單是護士給錯了,真正得的是肺部感染,雖然也不是什么小病,不過,並不是治不好,這幾年,他在國外一邊學習一邊治療,已經基本復原了,等下個月就即將要回來,並且表達了想和香奈兒再續前緣,以及隱約暗示如果她答應,希望儘快結婚生下寶寶的誠意。香奈兒重獲摯愛,喜不自禁,這幾天一直給筱地白打電話諮詢衣服搭配,幾乎生活在蜜夢裡。

    五名民警本來就是臨時工,不是真的警察職務,但他們一直有當公安的願望,只是沒有讀過書,文喜、武見應聘了協警,詩彥、廚寶成為了攤販,只有臭蛋,入伍當了兵,在軍隊裡經受嚴格訓練,今年過年回到家中,主動來找筱地白喝茶聊天,已經沒有從前的酸尿味,變成了陽剛俊朗的型男,聽說已經有女生看上他,未來的日子充滿了盼頭。

    尉遲黑曾經許願讓筱地白抓到餃子縣那名九級要飯的,對,就是圓湯,本名叫夏酒菜的,本來,筱地白以為自己不當刑警,從此不再跟他周旋,直到半年前,在一次馬路中間的搞笑車禍現場,看到他被一名碰瓷的老奶奶緊抓衣服領口不放,那名老奶奶可有力氣了,他拼命地掙脫都逃不了,最終,有人報了警,警察一來,說他是通緝犯,把他帶走了,臨走之前,老奶奶看到圓湯兇惡的眼神,還是沒緩過神來,她不敢想像,自己竟然拽著一名兇惡罪犯糾纏了兩個多小時,原本看他身板瘦小、武功一般,想說他是餐飲店店員呢。不管怎麼說,餃子縣九級要飯的算是被逮住了,了卻筱地白的一個心結,以後還會不會推陳出新,出現新的魔頭,餃子縣會不會出現新的公安王,出現更猛的高齡擒拿手,那都不是現在可預料的。

    筱地白嶄新的日子就像白開水,沒有什麼精彩,白天上班忙著趕工畫畫,下班後偶爾跟同事吃飯,公司老闆是個勢利商人,對迎合市場嚴苛地遵守,認為市場需要的是金錢氣味和裸色的漫畫情節,基本不允許員工有自己的新鮮想法和自由創意。筱地白偶爾將在我暈島的神奇經歷畫入情節里,都被刪除,而公司上市的作品也一直不溫不火。

    倒是隔壁一家廣告公司,老闆是一個暴躁的男子,整天對著底下員工叫囂:「要創意!創意!什麼鬼!」筱地白聽說他的公司面臨危機,而他有抑鬱症,經常把合作的客戶得罪,但他的才華是很獨特的。

    還有對面一家益氏餐飲集團,是一名年輕未婚男子開的,據說長相帥氣、對待員工慷慨溫和,惹得公司里的狼女們春心暗許,上班時經常在談論,還有人模仿電視劇情節,走在路上假裝扭斷高跟鞋吸引他注意,他竟然目不斜視地飄過,大家在打賭誰能夠成為第一個跟他說上話的人,筱地白卻對此不感興趣,覺得再帥也不過是路人。

    筱地白私下接一家雜誌插畫的活,趁放假的時間,畫自己心中的那段回憶,畫尉遲黑和自己。尉遲黑雖然落海後消失得無影又無蹤,但是她總覺得他一定仍然活著,也曾委託餃子縣出海的商船尋找我暈島的位置,回來的人卻稱沒有下落,本來我暈島就深藏在茫茫煙海之中,難以尋覓。有時候她也埋怨為什麼那麼久他還不來找自己,擔心他已經把自己忘記,於是,也畫他跟別的女生,牽著手或者捧著花,注入的卻是自己的愛慕。

    這天晚上,打卡下班後,從公司走下樓來,產業園裡的情人節氣氛很濃,到處是相偎相依的戀人,有的拿著相機跟石子路中的卡通人物雕塑合影,酒吧里放著迷離的戀歌,戶外led屏放著音樂劇。

    她有些落寞地坐在一盞路燈下的台階中間角落,微雨後的台階有些薄濕,但是還不足以留下鞋印。

    她又想起在我暈島的日子,仿佛那只是一場夢,而尉遲黑是自己漫遊鏡世時所虛構出來的幻想,可那段日子又是那樣的真實,那個人那樣美好,尉遲黑現在怎麼樣了呢,我暈島和鯨魚怎麼樣了,也許,他也在等待自己,也許,他就在自己身邊,就像電視劇的情節一樣,只是他暫時失去了記憶。她想,早在我暈島的時候,她就已經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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