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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12:11 作者: 古玉聞香
朋友可以選,親戚沒得挑。
當然,計寒這麼覺得,他姥爺也這麼覺得,都是一樣的難以接受。
好在兩人還有時間慢慢地耗,慢慢的溝通理解,也許能有一天能互相體諒。當然,計寒姥爺的時間少了點,實在不行,耗到他姥爺去了西天,也算是一個解決的方式。
這本就不算太大的事,暫時放在一邊。
春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天,計寒起床沒多久,接到了樓罄的電話。
「計老師,今天有空嗎?」
計寒忙說:「有空,剛好我室友不在,我想把阿三、小六、江少請來吃飯,你把安閒、安寧、溫陽和溫華也都順便叫上,今天是最後一天假期了,大家開個聚會吧。」
樓罄過了很久才說:「……非要今天?」
計寒:「嗯,我還得把長毛叫上,前段時間我答應他介紹我妹妹給他認識,他打電話纏了我若干次,我都快要受不了了。」
下午2點,聚會終於正式開始。
計晴聽說聚會裡有幾個英俊的年輕男人,連忙拉上了自己正處在單身的女性朋友一塊兒來,計寒本來還在擔心外賣不好吃,看到有男有女才終於發現,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傻子。
當然,最興奮的是長毛,像只尾巴似的跟在計晴的後面,變著法兒地討好。計晴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便跟他談起了自己的男朋友,還說起今年年底就要結婚的事,她還沒聊完,長毛像失戀一樣窩在沙發里沒動靜了。
安閒坐在高腳椅上喝紅酒,安寧默不作聲地看體育頻道,溫華把帽子一扣玩遊戲,只有溫陽年輕英俊,又搞不清楚狀況,被兩個女孩子圍著聊天。
江少的外型也很好,跟一個女生並排著坐在一起,兩人都是羞澀的型,面紅耳赤又相對無言。
雖然一句話也還沒說,但其實江少心裡想了不少。兩人靜默的15分鐘裡,他連今後買房子、結婚、生小孩的事情也都計劃周全了,最後他問道:「你喜歡初音嗎?」
答曰:「那是誰?」
這句話之後,便沒有之後了。江少站起來去了陽台,一直待到聚會結束。
阿三還在跟人談論自己的工作和學歷,發表言論說:「其實博士沒那麼難考,考不上的都是智商不行。」
跟他交談的人是冰山,兩人出乎意料的談得來。冰山說:「你說的話也正是我想說的,不過據說這麼說會得罪人。」
「是嗎?還好吧。我其實沒有歧視的意思,誰還不能有殘缺呢?智商低不是世界末日。」
於是兩人相見恨晚。
惟有小六,從剛才就一臉苦惱地決定不下來,究竟喜歡穿紅風衣的女孩子呢,還是喜歡穿白毛衣的女孩子。他也想了很多,把兩個女孩子身高、性格、相貌、家庭背景都細細研究了一遍,還是覺得無論跟哪個女孩子在一起,自己都會後悔,於是苦惱了一夜。
晚上9點,聚會終於結束。
眾人都陸陸續續地走了。
只剩下樓罄和計寒在屋子裡收拾東西。
樓罄狀似無意地說:「聽說鄒其葉出了車禍,住院了五天還沒有醒過來。」
「什麼?」計寒拿著抹布抬起頭,驚訝又關切道,「怎麼會出車禍的?要緊嗎?」
「聽說是尋常的車禍,一切都已經穩定,沒什麼大礙,但是還沒醒過來。我已經以我們的名義給他送了花,改天等他醒了再去看他吧。」
「嗯……也好。」
兩人收拾完畢,疲倦地在沙發上坐下來。計寒勞累了一整天,昏昏欲睡地靠著他,抱著熱源調整舒服的姿勢,慢慢趴在他的懷裡。
樓罄低頭看了看他,猶豫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卻攥在手裡沒出聲。
「計寒?」他輕聲叫著。
「嗯?」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計寒半睜開眼睛,皺眉看了看手錶:「什麼日子……今天是2月14日,星期天啊……呃,咦?今天是2月14?」他立刻坐起來,轉頭望著樓罄:「今天是2月14情人節!我竟然忘了!」
「沒事……」樓罄緊緊握著手裡的小盒子,嘴唇輕微地張了張卻沒有出聲。膽子多麼大的人到了現在的地步,無論是誰,也都會有絲擔心害怕。計寒連讓他住進來都不肯,求婚這種事,肯定會拒絕吧?
計寒笑著說:「沒關係,錯過了今天還有明天。我們明天約會也是一樣。」他又看了看手錶,站起來給樓罄拿風衣外套:「9點50了,你該走了。我室友很快就要回來了。」
樓罄站著不動:「這……其實我還有事想同你說。」
「什麼事?」
樓罄說不出話來:「…………」
計寒轉頭望著他,突然發現他下面有些微微的突起,心中頓時恍然。剛才他一直趴在樓罄的懷裡,難道讓他有反應了?
計寒有些歉意地望著他:「真的很想要麼?」
樓罄的聲音低沉:「……嗯。」
計寒有點為難,當機立斷道:「只剩下不到10分鐘了,我家裡10點之後不能有別人,被我室友抓到不好。不然我們去你車裡做吧。」
樓罄:「…………」
許久,他低下頭,重新把小盒子收起來:「不用了……我是想告訴你,樓少卿的話傳過來了,願意讓你做夢境窺視。」
計寒微微驚訝道:「真的?他竟然同意?」
☆、第122章 窺探夢境
樓罄沒出聲半晌,終於道:「沒同意……他以為我們要給他做的是精神評估,一旦確定精神沒有問題,故意殺人罪就極有可能成立。 」
計寒挑眉毛:「以精神評估為名,行『夢境窺探』之實。」
「沒錯。」樓罄輕聲道,「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允許別人窺視他的夢境,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
計寒若有所思地點頭。
2月18日,研究所里比平時略多了些躁動。
上午10點,一輛警車緩緩從大門駛進來。
少頃,門外長廊里傳來幾個人沉重緩慢的腳步聲,不少人包括計寒在內都屏住呼吸,齊刷刷地望向辦公室的門口。
叮咚----
門打開,所有人都停下工作,空氣冷寂得像是結了冰一樣,毫不掩飾地望著被兩個公安押著走進來的男人。
一身囚服,花白的頭髮略微凌亂,雙手被手銬鎖著,腳踝上也用短鎖鏈拷起來。他淡然地向著計寒一望,臉上的表情難以描述,空蕩蕩的,像是全身的情緒被抽走,除了漠然還是漠然。
計寒在寂靜中打開了實驗室的門:「請隨我來。」
樓少卿一句話也不說地走進去,房間裡一片純白,床鋪早已經準備好,都是靠牆的位置。公安把樓少卿拷在鐵製的鐵桿上,說:「可以開始準備做精神評估了。」
計寒一邊給樓少卿連接線路,一邊低聲說:「等下儀器打開之後,樓先生會進入深層睡眠之中,請不要驚慌。」
樓少卿轉頭,向著牆上的大鏡子笑了笑:「樓罄呢?就在那一邊看著我?」
計寒沒說話。
樓少卿又笑道:「樓罄這小子多少年都跟我低聲下氣、裝孝順兒子,心裡卻還是惦記著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惦記著那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人,臥薪嘗膽,真是有本事。你幫了他不少吧?」
計寒不答反問:「樓先生為什麼要主動認罪?如果就是不承認,我們也奈何不了你。」
樓少卿沒說話,躺下來閉上眼睛。
計寒把機器的各項指標調整好,把陳素冰的照片輸入他的腦海中刺激記憶,自己也在臨近床上躺下來,把機器緩緩一開。
意識立刻沉了下來,對周圍漸漸沒有了感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進入第一個夢境。
這個夢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不是那一晚,也不是他要找的……計寒怔怔地望著夢境中的男子,莫名的一陣心酸。
身體漸漸飄離,又來到第二個夢境。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一次又一次心不甘情不願的陪床,酩酊大醉、回家之後的爭吵、不肯認錯,漸漸墮落、出入*,最後被人引誘、厭惡又放縱的出軌,直到最終的習以為常……
這個人的一生,比計寒想像中要曲折些。
只不過,這都不是他急著要找的事。
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放開我!」女人驚恐地望著抓住自己的手臂的男人,有點歇斯底里,又有點弄不清楚狀況的茫然,「罄宇呢?罄宇在哪裡?你出去……你不住在這裡!我要跟你離婚,要跟你離婚……」
終於,到了最後一個夢境。
英俊的男人似乎喝醉了酒,哄她似的把她拖到懷裡:「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離什麼婚?你也鬧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快點跟以前一樣把申請給撤了,去給我做頓飯吃。」
女人哭著打他,一把在他的連上抓出一道血絲:「你給我滾!我、我都已經被你害得精神不正常了,你還要做什麼?你外面那麼多女人,跟哪一個在一起不行?你放過我行不行?」
男人被他抓得面色不善,清醒了些,摸著傷痕笑著說:「你想離婚?你離了我看你怎麼吃飯!你一分錢也別想拿走,就憑你現在這幅神經病的模樣,我看你怎麼找工作養活自己!」
女人怔怔地自言自語:「罄宇、罄宇說要養著我……」
男人冷笑了一聲:「你兒子才上高三,你要他怎麼養你?喝西北風?還是偷竊?我倒也佩服他,你天天打他,他還這麼向著你。」
女人的臉色慘白,愣愣地哭起來:「我打他、我打他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們長得像,我也不會發病的時候就認錯人,都是你、都是你……」
男人又笑了笑,把失聲痛哭的女人攬在懷裡:「你這輩子就是這樣了,我們這種身份的男人誰沒有四五個?看開點,別跟自己過不去。」
女人哭著叫道:「樓少卿,你放過我不行嗎?我又老又丑,你到底還稀罕我哪一點?你外面那麼多女人,哪一個不比我年輕、漂亮?」
男人咬牙不耐道:「你他媽的知道自己又老又丑又神經病,一點好處沒有,還整天鬧來鬧去的幹什麼?!」
女人低聲地哭泣,男人又緩和了聲音笑著說:「百年修得共枕眠,別跟人學著鬧離婚,正正經經地做你的樓太太。最多我答應你,只留下兩個在外面逢場作戲,其餘的都蹬了。」
女人狠狠把他一推,將左手上的結婚戒指拉下來向他擲了過去,顫著聲音說:「罄宇說了,要是我這次再不堅持跟你離婚,他就要跟我斷絕關係!我不能沒有兒子,樓少卿你給我去死!」
樓少卿的臉色陰晴不定,突然冷笑著說:「從沒見過兒子逼著爸媽離婚的,吃裡扒外!他從小就覺得我噁心,覺得我害了你們娘倆,我他媽的容易嗎我!」
說著臉色又沉下來,低聲說:「我去教訓教訓他。」
女人惶恐地拉著他:「你要去哪裡?他還在學校上晚自習!你別去找他的麻煩!」
樓少卿怒氣衝天,似乎因為醉酒而控制不住情緒:「這小子不教訓一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還敢逼著你跟我離婚,你給我滾遠點!」
女人急忙衝上去,死死抱著男人的腰:「別去!他在學校已經夠難受了,你別騷擾他!」
男人被她抱著走不得,一陣狂怒而起,咬牙掐著女人的脖子狠狠向著牆上一推,扭頭就走:「你少給我添麻煩!」
「啊----」女人悶叫一聲,突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男人走到門口又覺得不太對勁,轉頭望著癱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女人道:「怎麼了?」
沒有聲音。
女人的身體卻漸漸從牆上滑落,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色痕跡。
男人這才慌了,幾步上前抱住她檢查傷口:「怎麼了?撞頭了?」
仍舊一動不動。
男人摸了摸她的脖子,卻見她所撞之處正是窗戶下一排突出來的石壁,頭部只是撞了一下牆,脖子卻硬生生地卡上那一道石壁,猛力之下早已經骨折。
男人的臉上不知道露出一種什麼表情,探出手摸了摸她的呼吸和脈搏,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難以置信,斷斷續續地搖晃著女人:「素冰……素冰,你醒醒,你醒醒……」
女人一點動靜也沒有。
男人慌慌張張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又呆呆停住,輕聲說著:「不行,現在不行,冷靜點……」他慢慢把手機收起來,在窗口吹了一陣冷風,終於,他蹲下來重新把地上的女人抱起來,把頭埋在她的肩窩裡。
不多時,寂靜里傳來男人帶了點哭腔的聲音:「素冰……我喜歡你炒的菜啊,別人炒的都沒那個味……我把外面的那些女人都蹬了,她們明知道我結婚了還拼命倒貼,都是賤□□,我根本一個都沒看上。素冰,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嗓音低沉,幾乎沒有大的動靜,計寒卻從未聽過如此痛苦後悔的哭泣。
男人把女人的屍體放在地上,趴在地上四處找尋著,終於從沙發底下找出一枚圓形的戒指。他握著戒指靠沙發坐著,呆呆望著地上的屍體。
終於,男人抹了抹臉站起來,從廚房裡取出一個黑色的巨大垃圾袋,又蹲在地上摸了一會兒女人的臉,開始將女人的屍體裝進垃圾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