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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有位女同學在不遠處喊盛春，盛春應了一聲，對沈珺說，「我去一下。」

    沈珺點頭，盛春走開後，她本想找個椅子休息一下，不想站在面前的蕫菁菁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似乎還有話要說。

    沈珺就站在原地，她想畢竟都長大了，當年那樣離譜的事情總不會再發生。

    董菁菁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沈珺啊，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沈珺不明白她的意思，依舊不說話。

    蕫菁菁將手搭在旁邊的椅背上，手指輕點，指甲是寶藍色的，她嘴角輕撇，「沈珺，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那麼討厭你嗎？」

    沈珺並不好奇，但也沒有阻止她的傾訴。

    「因為你太幸運了，這世上所有的好事全讓你一個給占了。你長得好看，生活富足，性格又好，同學們都喜歡你。照理說老師都會喜歡成績好的學生嗎？你成績那麼差，可老師也偏心你，怎麼能不讓人嫉妒呢。考試那次，你沒有冤枉我，是我作弊了，可我不是成心冤枉盛春的，我害怕呀，怕別人看不起我，怕我爸媽打我。」

    她突然笑了一下，那笑意有些嘲諷，「可你好像沒什麼害怕的東西。我知道我的日記不是你貼的，我摔倒被車撞也不是你的責任，可我就是想看看你害怕膽怯的樣子，想看看你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跟我道歉的樣子。可惜我那愛錢超過愛我的爸媽收了你們家的錢，就不追究這件事了，所以我更討厭你了，但我也明白了錢有多重要。」

    原來她在董菁菁眼裡是個這樣幸運且幸福的人。其實她也有很多煩惱啊，小的時候，體質特別不好，總是有大段大段的時間在醫院裡，爸媽也總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她不知道有多羨慕可以在外面自由玩耍的小朋友。

    長大以後，她跟著爸媽遠離家鄉，離開朋友，離開她最不願意離開的人，深切感受到求而不得的苦楚。

    她的人生也並非一帆風順，可她並不想跟蕫菁菁掰扯這些，因為她發現即便過了這麼多年，她跟蕫菁菁的想法依舊不在同一條線上。

    剛好盛春在喊她，她看著蕫菁菁說了一句，「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然後就撇下她走開了。

    閒聊了一陣，同學都到的差不多了，在餐桌上坐定，服務員便開始上菜了。陸時還沒到，徐成燁聯繫了他，說還在趕來的路上。

    大家開始喝酒瞎侃，話說當年，說起體委劉健當年一胳膊肌肉，扔鉛球破了學校十年記錄，如今這一胳膊肌肉還在，卻沒地方扔鉛球了。說起陸時和老徐的作業本超受歡迎，老在自修課上被傳來飛去，封面都掉了好幾次，全是透明膠帶粘過的痕跡，還被老師批評不愛惜課本。說起老劉那輛騎著都會嘎吱嘎吱響的老古董自行車。說起班裡曾經的一對小情侶竟然真的走進了婚姻殿堂，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蕫菁菁插了一句，「我記得我們班那會兒還有其他情侶吧。」

    「誰啊？」不知誰搭了句腔。

    「沈郡和陸時啊。」董菁菁看向沈珺。

    所有同學都知道沈珺是中途離開的，跟陸時自然是沒有下文了，這會兒蕫菁菁提起，氣氛一下有些尷尬。

    盛春翻了個白眼，在沈珺耳邊輕聲道，「這人還這麼討人厭，你別理她。」

    這一次董菁菁是真的戳到了沈珺的痛處，她沉默著沒說話，倒是從門口響起陸時的聲音，「不好意思，公司臨時有事，我來晚了。」

    「大忙人可算是來了，就等你一個人了。」劉健拍了拍自己旁邊那張空椅子的椅背，道，「這邊坐。」

    陸時看了那空椅子一眼，卻沒有往那兒去，而是走到徐成燁背後，拍了拍他的背，用不輕不重，恰好大家都聽得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老徐，跟你換個座。」

    徐成燁愣了一下，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拿著自己的杯子跟筷子朝那空位去了，把沈珺旁邊的位置讓給了陸時。

    陸時就在沈珺旁邊坐下。

    桌上起了一陣意味深長的起鬨聲，早就把之前因蕫菁菁的問題而引起的尷尬拋在了腦後。

    沈珺轉頭看向他，收到視線的陸時也朝她看過來。周圍重新起了勸酒聲，笑鬧聲，而沈珺和陸時只是靜靜地對視著，仿佛周圍一切都不存在。直到對面有男同學喊陸時，說他遲到了，應該自罰三杯，兩人才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上次醉酒的事情沈珺還記憶猶新，她已經在同事面前丟了人，不想再在許久未見的同學面前丟人，喝酒的時候很是警惕，所以散場的時候只是稍微有些臉紅，意識還是非常清醒的。

    因為來的時候演了那麼一場似是而非的戲，所以陸時一直坐在沈珺的旁邊，散場的時候也是和她一起出門的，他叫了代駕，很紳士問沈珺和盛春，「我先送你們回家？」

    盛春搶在沈珺之前開口，「不用了，我和小珺許久沒見，我還打算跟她暢談到天明呢，我的車在那兒，」她往停車場方向指了指，道，「我也找好代駕了。」

    陸時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和陸時分開，走向自己的車，盛春就忍不住向沈珺感嘆，「哎，我看陸時可是對你余情未了啊，在別人面前這麼維護你。」

    沈珺卻並不想跟她談論此話題，見了她那很小資的車，強行扯開話題，「春兒，行啊你，混的不錯呢。」

    「那是。」盛春也不再糾結陸時的事，順著她的話道，「努力脫貧那麼多年，算是初見成效。」

    代駕很快便到了，沈珺跟他說了她住的酒店的地址，盛春打斷她道，「回什麼酒店啊，我們八年沒見了，你就這麼打發我。」

    「那……我們去哪？」

    盛春沉默了一會兒，神秘兮兮地說，「帶你去見我男朋友。」

    聽了這話，沈珺微醺的眼睛亮了一下，剛才的疲憊也一掃而光了，「那你是不是得先跟我講講你們的故事。」

    「故事啊，」盛春笑了，臉頰微紅，是那種遮都遮不住的幸福的笑，她說，「其實挺普通的，我大學的時候出國交流學習，他剛好也在那兒，所以我們就一起在國外度過了三年，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

    沈珺也在腦海里想像了一下和盛春在一起的會是什麼樣的人，盛春那麼好，對方應該也是個溫和又善良的人吧。

    盛春把她帶到了不遠處的一家清吧，人不多，音樂舒緩，氣氛平和。她隨著盛春來到一一個清靜角落，就看到陸楊從座位上站起來。

    陸楊看著變化不大，眉宇間比以前更沉穩一些，因為實在太熟悉，儘管燈光暗淡，但沈珺不需辨認，一眼就知道是他。

    她還在不解為什麼陸楊會在這兒，他已經上前抱住了她。其實那麼多人中，她和陸楊是相識最早的，一路成長，途中都有彼此的印記，雖然那麼多年不見，但毫無生疏的感覺。

    陸楊用調侃的語氣說，「還以為你不想再見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