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哼，「那是誰把一大杯子水倒我床上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後來不是都補救了嗎？」徐清風舔著臉說，「我可從來沒跟別的男人同床共枕過。」

    「能不提這四個字了嗎？」不悅的聲音。

    徐清風在這邊哈哈大笑。

    「沒事的話我掛了。」那人似乎已不耐煩。

    「別別。」徐清風忙出聲制止他，「我上次說那事兒，你再考慮考慮，我這邊事務所的位置也選好了，手續也辦得差不多了，不日就可開業，現在萬事俱備，就差你了，你來吧。」

    「這件事情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去。」聲音堅決，不容置疑。

    徐清風嘆了口氣，「你說這A市到底是有什麼好，那會剛畢業，C市那麼好機會等著你，愣是一個都沒理睬，非要回A市，現在呢，又死活不肯出來。這A市是有什麼寶貝啊，還是你金屋裡藏了個美嬌娘。」

    那邊頓了幾秒鐘沒出聲，徐清風還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便道，「陸時，你還在聽嗎？」

    「我真要掛電話了，這邊大堆事情在等我。」

    「先別掛，」徐清風摸了摸脖子，道，「還有個事兒，我今天吧，遇見一人。」

    電話那頭是翻閱文件的聲音，料想陸時開了免提，沒太在意他說的話。

    徐清風繼續道，「她好像就是你照片裡的姑娘。」

    翻閱文件的聲音戛然而止。

    兩人同是C大建築系畢業的，陸時在讀本科的時候，徐清風在讀研究生。研究生樓擴建重新裝修，人員重新分配，徐清風就被分配到了陸時所在的宿舍。

    至於那張照片，是徐清風管陸時借書時，不小心從某本書的夾頁里掉出來的，當時他撿起看了沒幾秒，就被陸時緊張地奪了回去，記得那會兒他還罵過陸時小氣。

    他就覺得這姑娘不簡單，果然陸時聽到他這句話後再也沒提過要掛電話的事兒，他嘴角掛著笑意，舉著電話繼續道，「雖然那張照片我只看了兩三眼，又隔了那麼長時間，但是你知道我這個人的，但凡美女，那都是過目不忘啊。所以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就是她。」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

    「喂，陸時，你還在聽嗎？」徐清風抱怨，「動不動就裝啞巴，跟你講個電話真特麼費勁。」

    他話音剛落，手機便被掛斷了。

    徐清風看著電話，一臉懵逼，「這臭小子，還這麼沒禮貌。以後再搭理你，老子不姓徐。」

    然而他剛推開車門，陸時的電話又打了回來，徐清風秒接，清了清嗓子，發出他自認為高冷的聲音，「我現在很忙啊，有事回頭再說。」

    陸時卻全然沒有理會他，聲音平穩如初，「她叫什麼名字？」

    徐清風抖了抖腿，散漫道，「我現在沒空告訴你啊。」

    「師兄。」陸時平時很少管他叫師兄，尤其這聲師兄還帶了點無奈的意味，叫得徐清風心都軟了，繳械投降道，「沈……沈……珺吧。」

    結果……

    嘟，那邊又猝不及防地掛了個電話。

    他奶奶個熊啊，徐清風忍不住爆了聲粗口。

    兩個月後。

    沈珺正在電腦上修圖，孔迪突然出現，在她桌上拍了一下，抬頭，見孔迪一臉神秘的笑，興致特別高，「你知道我看見誰了嗎？」

    沈珺沒什麼興趣，但還是配合地問了一句，「誰呀？」

    「清風兄啊。」孔迪又激動地拍了一下桌面。

    沈珺不知道這妞什麼時候和徐清風這麼熟，直接稱兄道弟了。

    「我跟你說啊，這徐清風啊，真搞了家建築事務所，關鍵是，」她頓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天花板，「就在我們樓上啊。」

    沈珺還是沒太在意，只是問道，「樓上原先不是一家雜誌社嗎？」

    「早幾百年就破產了。」孔迪嘆道，「你是生活在原始森林嗎？」說完又轉回原話題，「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我覺著這清風兄啊，就是對你有意思，不然幹嘛好好的非往我們這兒湊啊。」

    「你胡說，」沈珺還沒說話，顧明軒反倒激動了，「我哥只是恰好看中了這兒地段好，跟沈珺有什麼關係。」

    孔迪壓根不理他，「嗤」了一聲。

    沈珺沒往心裡去，依然修她的圖，「我還覺著他對你有意思呢？你不也在這兒嗎？」

    「對對對……」顧明軒無比贊成地點頭。

    「嘖，怎麼哪都有你。」孔迪嫌棄地看了顧明軒一眼，本來還想再跟沈珺聊聊這清風兄的。不料從外邊回來的凌老闆在不遠處喊了她一聲，「Emily，泡杯茶拿進來。」說完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孔迪在他背後摩拳擦掌了一陣，誰知老闆又突然回過頭來，補充道，「別太燙，別太涼，溫度要適中。」

    孔迪老實了，翻著白眼去給大佬泡茶。

    沈珺看著她，笑著搖搖頭。

    到了飯點，孔迪來找沈珺吃飯。辦公室在臨江大廈十二層，須得坐電梯下樓。午間，上下的人多，兩人進電梯的時候，裡面已有五六人，聊天的聊天，打電話的打電話。

    電梯下到一半的時候，走出去三個人，空間立馬富餘起來，原先混雜在一起的談話聲也變得清晰。

    背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甜美又不失穩重，「陸先生，唐先生的郵件，說他下午回國，問你有沒有空見一面，他要跟你談談圖書館的項目。」

    「約晚飯吧。」

    清冷而低沉的聲音，就像有一盆冷水往她的脖頸處往下灌，渾身一凜，脊柱都發涼。旁邊孔迪還在說待會吃小炒還是吃麵或者吃麻辣燙，沈珺卻不由自主地轉身往後看了一眼，用了好幾秒時間才確信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確實就是陸時。她曾經以為會永遠在一起的這個男孩，她們分別的時候，他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如今穿上西裝，帶上領帶，梳起前額的頭髮，褪去青澀，重新來到她面前，她卻覺得他好像哪兒都沒有變，只是已經不再屬於她，她所擁有的只剩下那段時光，可是也總是捨不得想起。

    陸時也看著她，兩人目光相聚，誰都沒有開口。

    叮，電梯門開了，孔迪挽著沈珺的胳膊出門，走了一陣，孔迪察覺出異樣，轉頭只見沈珺眼圈通紅，她忙問，「珺珺，你怎麼啦，眼睛這麼紅？」

    沈珺伸出雙手抹了抹眼睛，說，「昨晚沒睡好。」

    孔迪還是還是不放心，伸手放她額上探了探，鬆了一口氣。她還記得上一次沈珺發燒，燒了一晚上，躺在床上意識模糊，把她嚇個半死。她建議道，「你要是不舒服的話，請假休息吧。」

    沈珺搖了搖頭，說，「沒有不舒服，別擔心。」

    結果也如她所言，一切正常，和平時一樣吃飯，和平時一樣工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她心裡亂得很，陸時是來找她的嗎？不不，肯定不是，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他應該是來工作的，那是短期留在這兒還是長期駐紮呢？下次見面是不是應該大方一點跟他打個招呼，他會理她嗎？會不會還在生氣，應該早就不介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