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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11:56 作者: 沈諼
    那會兒沈郡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有力氣了,一邊笑一邊直點頭。這幾天躺著倒沒什麼,就是這個來說教一通,那個來說教一通,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其實她的身體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從小底子差,小病不斷。所以她爸媽對她沒有什麼別的要求,也不盼著她志在千里,成為有大本事的人,只希望她能夠無病無災,健康長大。

    沈珺回學校已經是第二周的周一了,那天她起晚了,是沈平川送她去上學的。她走進教室的時候,同學們交作業的交作業,抄作業的抄作業,還有湊做一堆熱烈聊著娛樂八卦的女同學。

    而陸時呢,那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那書看得別提多專注了?沈珺樂觀地想,她要也能和陸時似的這麼認真,說不定成績和他相差無幾吧。

    這麼想著她就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後,剛想嚇他一嚇,他就轉過了頭,直愣愣地看著她。

    「呀,被你發現了。」她意興闌珊地噘噘嘴,「真沒勁。」

    陸時呢,還是看著她,仿佛是在辨認,在探究。

    沈珺看他有些出神,便用手在他眼前搖了搖,「怎麼啦,看書看傻了?」

    陸時回過神來,隨口說了一句,「你來了。」

    「哦。」沈珺也隨意答了一句。

    太陽出來了,初冬的早上被染上了一層暖色,在熱鬧的教室里安靜的一隅,像是期待已久的問候。

    沈珺取下包得嚴嚴實實的圍巾,一個星期而已,瘦了一圈,下巴都變尖了,她覺得自己再瘦下去,可能班花的位置就要不保了,李阿姨說的多吃點還是有道理的。

    她把書包里的書取出來放到課桌上,又把書包塞進桌肚裡,左手拿自己的水杯,又伸出右手去拿陸時的杯子,說,「我幫你倒水去。」

    陸時伸手扣住了他的杯子,讓沈郡抓了個空。

    沈珺不解,才一周不見就翻臉不認人了?

    「我去吧。」陸時起身,另一隻手拿過了沈珺手裡的杯子,還不等沈珺反應就往外走了。

    沈珺看著陸時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掐指一算,這還是陸時第一次主動自覺地幫她倒水,不管怎麼樣,有進步,她不自覺地眯起了眼。

    剛進教室的盛春從後面拍了她一下,「來啦,氣色不錯啊。」

    「是啊。」沈珺沒心沒肺地點點頭,「本仙女又滿血復活啦。」

    還沒嘚瑟完,窗口就突如其來地響起了老劉陰測測地聲音,「這都幾點鐘了,趕緊收拾收拾早讀了。」

    大部分同學包括沈珺都不經意地被他嚇了一跳,拍著受驚的心各回各位了,誰知老劉還不走,這回單獨喊給沈珺聽的,「沈珺啊,這幾天的功課趕緊補補,不會的多問問陸時。」

    沈珺乖乖應下,「哦,知道啦。」

    陸時倒水回來的時候,老劉的話剛收尾,只隱約聽到話里有他的名字,便隨口問沈珺,「說我什麼了?」

    沈珺張口就來,「說你長得帥。」

    陸時板著臉把杯子放到她桌上,就知道不該問她,沒一句正經話。

    沈珺卻還在看她,笑嘻嘻地說,「害羞了?」

    陸時低眉垂眼不看她。

    「還不承認,臉都紅了。」沈珺還不收斂,「陸時呀,你說你臉皮怎麼這麼薄呢?比女孩子的臉皮都薄呢。」

    「是你臉皮太厚。」陸時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呀,」沈珺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巴,「你怎麼能把心理活動都說出來呢。」

    陸時真沒見過她這麼會瞎扯的人,看著她誇張的表情,沒忍住就笑出來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啊,讓沈郡想起了霧霾散盡之後的陽光和綠草地,後來的許多年她都沒有忘記過那個早晨,那個笑容,她想如果可以,她願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願那一刻的陸時和那一刻的沈郡永遠留在時光里。

    沈郡生病回歸之後,好像什麼都沒變,但又好像有那麼一點不一樣,比如陸時的話變多了。那天下課,她整理好書包出門的時候,被陸時喊住了,他指指隨意搭在她椅背上的圍巾說,「這個忘了。」

    其實沈珺沒有忘,她只是覺得戴著累贅而已,不過既然陸時提醒他了,她當然不願意拂了他的好意。高興地拿起圍巾繞在了脖子裡,還不忘調侃一句,「陸時呀,你也太細心了吧。」

    陸時大概已經習慣了她這種誇張的風格,坦然接受了來自她的不太正常的表揚。

    天晴了幾天又繃不住了,一天放學時,天色不好,不過只有丁點毛毛雨,落在身上幾乎感覺不出來,大家也都沒打傘。沈珺剛走出教學樓,陸時的傘就從後面撐了上來,嘴裡還念叨著,「你沒看見下雨了嗎?怎麼不打傘呢?」

    沈珺有點莫名其妙,把手伸出傘外,半天手腕上才好不容易淋到一滴雨,再環顧四周,方園幾十米,就他倆撐著傘成了遺世獨立的一處風景。沈珺沒忍住,感嘆道,「陸時呀,你可真講究。」不過陸時跟沒聽見似的,很堅決地撐著傘。

    不過講歸講,能和陸時這樣肩並肩地回家,她心裡別提有多美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我的心裡開出了一朵奇異的花,因為它,我時常憂慮,怕它枯萎,怕它凋零;也因為它,我時常期待,期待它長大,期待它綻放;有時候也充滿喜悅,因為它偶爾瑰麗無比,偶爾香氣四溢。

    它總是緊緊地抓著我的心,牽動著我懵懂的情緒。

    時間過得很快,天氣越來越冷,一轉眼快年末了。第一次,沈珺不那麼期待寒假,因為寒假就不能天天和陸時見面了,雖然兩家只隔了五分鐘的路程,但她卻覺得隔了千重山,萬裏海,畢竟不能動不動就去陸家,陸老太太也不怎麼歡迎她。最傷腦筋的是,她主動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在一張紙上遞給陸時,然後滿臉期待地等陸時也禮尚往來遞給她一張地時候,陸時告訴她,「我手機壞了。」

    那天放學,在公交車裡,沈珺坐在陸時旁邊,特意委婉地提了一提,「陸時呀,你缺錢花嗎?」

    陸時知道沈珺這麼問肯定不單純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的腦容量不大,想得卻都是這些亂七八糟,讓他猜不透的事情。他半疑惑半謹慎地看她。

    果然,她也不期待他的回答,接下去說,「掐指一算,你也算個富二代吧,手機壞了你不能換個新的嗎?」

    原來是這事兒,陸時不太在意地說,「我暫時不需要它。」

    沈珺急了,「那怎麼能不需要呢?馬上就寒假了,你不想和……同學們聯繫嗎?」

    「不想。」陸時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陸時絕對是話題終結者,沈珺氣鼓鼓地攪著手指,眼看著快到站了,她又開口道,「那我如果想找你怎麼辦呀?」

    「寒假也就二十幾天。」

    陸時的語氣很輕巧,感覺在說別整得跟一二十年見不到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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