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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10:31 作者: 童子
肩頭和肩頭抵在一起,隔著薄薄的白襯衫,他那樣任性、甚至有些依賴,眼淚應該是擦過的,可眼瞼還是濕,關慧良忽然明白了他的那些淚,高牆、鐵窗,巨獸般的十五年,橫亘在他的青春上,沉默著,一口吞噬掉他的未來。
「God rest you merry gentlemen……」輕輕的,關慧良動著嘴唇,有些生疏,泛著澀,唱起一首歌。
「Remember Christ our Savior, was born on Christmas day……」
雷子聽不懂他唱的什麼,可那聲音太乾淨,太堅強,讓自己整個人都柔軟了,像是臣服給了他,使不上力氣。
「To save us all from Satan’s power, when we were gone astray……」關慧良一慢下來,他就拱著後背催促他,讓他繼續,不要停。
「O tidings of comfort and joy……」靜謐的夜,同樣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咒語一樣,在兩個人的耳邊迴響。
「Comfort and joy……」直到脈搏齊跳,嗓子喑啞。
「雷子!」屋外猛地一聲吼,他們從酣眠中驚醒,雷子一骨碌爬起來,早上了,大半個身子被關慧良壓得發麻,他揉著眼睛,單手去夠頭頂的褲衩,一摸,還沒幹,「幹嘛!」
「來幫看看,」阿齋在外頭喊,「小騷貨要洗屁股,這管子怎麼弄!」
女人的罵娘聲響起來,雷子穿鞋下炕,抓起桌上的髒背心,沒敢回頭看關慧良,關慧良也默契地沒看他,臨出門,聽他咕噥了一句:「馬上回來。」
關慧良爬到炕頭,因為餓,連往外望都很吃力,窗外,雷子利落地套上背心,哈著腰往阿齋指的地方看,他們旁邊站著一個露大腿的姑娘,梳著過時的沙宣頭,穿一條帶閃片的藍色文胸,披的是阿齋的夾克,一個很無趣、很廉價的女人。
關慧良看著她,看她露骨地盯著雷子,用一種陷阱般的眼神,飽滿的嘴唇微張著,露著一對兔仔牙,他一陣暈眩,可能是低血糖,眨個眼的功夫,她走上去了,撈著雷子的胳膊,纏著他跟他說話。
屋門推開,阿齋撣著褲子進來,看見關慧良在窗邊,又看看窗外:「操,」他熱衷於挖苦他,「看女的呢,還是看男的呢?」
關慧良怕他,他掐過他的大腿,可經過昨晚,似乎又沒那麼怕了,如果怕,他不會只看見雷子和姑娘,沒注意到他回來了。
阿齋想上炕,沒敢直走,繞了個大圈到炕尾,賤兮兮地從那兒往上摸:「老子給你看個好貨,」他拉開褲鏈,像個興奮的露陰癖,「河北一枝花!」
關慧良瞪他,瞪得他很衝動,喘著粗氣從褲襠里往外掏東西,剛掏出個頭兒,關慧良就沖外頭喊,阿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喊的是「雷子」。
「雷子!」關慧良蜷在那兒,因為恐懼漲紅了臉,不停地喊著一個他相信了的人。
第十一章
「你他媽……」阿齋瞠目結舌,一下子沒轉過彎來,門咣地從外頭踹開,雷子衝進來,回身把門踢死,路過那把翻倒了的椅子,上頭立著一把斧子,他順手拎起來,惦了惦,振臂一掄,鏽跡斑斑的鐵刃擦著阿齋的鼻樑,劈到褥子上。
連關慧良都嚇著了,狠狠打了個哆嗦,阿齋半天沒說出話來,喉結上下滑動了幾次,才磕磕巴巴地罵:「雷子你……你他媽瘋了吧你!」
「滾。」雷子鬆開斧子,黑黑的眸子瞥向他。
阿齋的火兒上來了,跟他不依不饒:「老子憑什麼滾!」他拉上褲鏈,從炕上站起來,居高臨下指著雷子,「三個人的買賣,他媽憑什麼聽你教訓!」
雷子站在炕底下,氣勢卻一點不輸他,壓著眉骨和他對視,「一開始就說好了,我管票兒。」
「你管票兒,」阿齋點著頭冷笑,「那票兒也不是你一個……」
雷子霸道地打斷他:「就是我一個人的。」
阿齋沒聲兒了,咬牙切齒跳下炕,走到門口,不服氣地回頭:「雷子,」他拿指頭點著關慧良,「你拿他當人,他他媽拿你當鬼!」
說完,他拉門出去,那個妓女一直在外頭,這時候抻著脖子想往裡看,被他擋住,捏著屁股推走了。
雷子把斧子剁回椅子上,在臉盆里洗了洗手,一直沒看關慧良,像是冷漠,其實是不好意思,直到關慧良夾著胯骨上要掉的大褲衩,輕輕叫他:「我想喝水。」
他才抬起頭,臉特別紅,不知道紅什麼:「那個什麼山泉沒了,」他站在屋中間,侷促地搓著手,「只有白開水……」
「沒事,」關慧良看向桌上的舊瓶子,「喝你的就行。」
雷子挺猶豫地去把瓶子拿過來,挨著他坐下,先給他提了提褲衩,然後把瓶嘴兒對著他的嘴,慢慢往上仰。
沾過自己口水的塑料口,現在含在關慧良嘴裡。
關慧良又像之前那樣,小動物似地吞咽了,因為下巴翹著,眼睛自然往下垂,睫毛的陰影和水波折射出的光斑疊在一起,有種莫可名狀的美,雷子痴痴看著,一晃神,瓶子歪了,涼白開灑出來,弄濕了關慧良的前胸。
「操!」雷子心虛,趕緊給他解扣子,手上也沒東西,就拿粗手掌在那片光滑的皮膚上擦,擦著擦著,他偷偷去看關慧良的眼睛,手慢下來,濕淋淋的,停在那兒。
關慧良不喜歡他這樣,可餓得太久了,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雷子察覺到他的倦怠,手移到他左胸上,那裡咚咚的,是心臟在搏動,軟而尖的乳頭蹭著手心,隨著心跳微微地顫。
雷子鬆開他,去箱子裡拿一碗泡麵,倒上熱水,添加劑和油炸麵餅的香味很快在屋子裡蔓延開,每個人小時候都喜歡這種味道,濃重,油膩。
雷子撕掉掛滿了水珠的塑料碗皮,用方便筷子挑著面,翻起蒸騰的熱氣,這口面他顫巍巍夾著,送到關慧良嘴邊,關慧良怔了一下,直勾勾盯著那團黃澄澄的東西,試探著翹起舌頭,膽怯地張開嘴。
雷子餵給他,那麼大一口,他野狗似地眨眼就吞了,「慢點,」雷子說,剛把面挑起來,關慧良就蹭著他的下巴,急不可耐地去咬他的筷子尖兒,「小心,燙!」
這個人什麼也看不見了,眼裡只有那碗面,顧不上襯衫從肩頭滑下去,顧不上鎖骨反覆磨蹭雷子的胳臂,嗆著了,也要把麵條往嘴裡吸,他發出急切的鼻音,額頭好幾次頂住雷子的額頭,貪婪地要他餵。
隔著他們的,只是一碗麵,面碗被雷子捏變了形,不知道關慧良怎麼一碰,碗從雷子手裡翻出去,倒扣在地上,關慧良這時候才發現,他們離得竟然那樣近了,近得眼睛都在打量對方的嘴唇,等他想往後退,已經晚了,油膩膩的嘴唇還來不及顫抖,就被雷子兇猛而笨拙地吸住了。
第十二章
只是吸著,老半天,雷子也沒再做其他的,比如舔舐,比如啃咬,像是不會,他皺著眉頭維持這個不習慣的姿勢,甚至不知道怎麼結束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