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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07:19 作者: 殊默
秋風蕭殺,吹得軍營里立起的軍旗獵獵作響。
顧舒窈快步行走在一個個褐色的帳篷之間,時不時會碰到三兩兵卒向她行禮。
顧舒窈心裡有事,並沒有同這些人寒暄,只板著臉點了點頭,便越過了他們去。
一路行色匆匆,顧舒窈來到了某個帳篷前。
見到來者是主將,那守在帳篷門口的小兵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給顧舒窈拉開了帳篷的門帘。
顧舒窈示意劉婉兒在外等候,便獨自一人矮身進了帳篷。
帳篷里立著一根鐵柱,柱子上銬著一個斯文瘦弱的男子。
只見那男子皮膚呈現出一種近乎病態的白皙,卻更顯得他面龐輪廓明晰,眉眼深邃。
聽到門邊傳來響動,那原本垂著頭的男子抬首,看到是顧舒窈,不由得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將軍。」
那男子喚顧舒窈道。
顧舒窈走到離那男子一步之遙的地方,站住,居高臨下地看向他。
「溫煦。」顧舒窈叫了一聲那男子的名字,「前日你同我說的事,可還作數?」
————
這一次,顧舒窈穿越到了女將軍阮碧城的身上。
阮碧城作為阮家軍主將,自幼便對晉王朱成章一往情深。在朱成章謀反時,阮碧城不顧阮家百年忠義之名,帶領阮家軍倒戈,替他一路掃平障礙,最後助他登上皇帝寶座。
有道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朱成章稱帝後,馬上以「以下犯上」等一百多項罪名,奪去阮碧城的兵權,將她投入牢獄之中,判她十日後斬首!
而在奔赴刑場之前,朱成章命手下對阮碧城進行了一番毫無人道的折磨。割舌、挖眼……古往今來所能知曉的酷刑,朱成章都在阮碧城身上用上一遍。
十天後,幾乎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阮碧城,於街道口刑場,當眾斬首。
滿腔赤誠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局,阮碧城死不瞑目!
於是,阮碧城的不甘心,將顧舒窈召喚來了。
她這輩子,不想再死得如此悽慘!
顧舒窈來到的時間點,正是晉軍攻下金陵城的前夕。
————
聽到顧舒窈這樣問,被銬在柱子的溫煦微微一怔,然後明白了她問的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眼中有訝異閃過,溫煦收了笑,嚴肅地點了點頭:「作數。」
「好。」
顧舒窈應了一聲,將腰上的軟劍抽出,對著溫煦一劍斬下。
「叮——!」
金屬碰撞的聲音刺耳,緊接著是鐐銬跌落的「嘩啦」聲。
重獲自由的溫煦卻不急著從地上站起來,而是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顧舒窈,問她:「是什麼讓將軍改變了主意?」
原主阮碧城生得極美,又因多年的領軍經驗,養出了一身凜冽的氣質。極致的美麗和極致的冷傲在她身上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完美融合。
在昏暗的帳篷里,顧舒窈筆挺地站著,仿佛一柄出竅的寶劍,閃耀著熠熠生輝的光芒。
「因為,我要活下去。」
說到這兒,顧舒窈頓了一頓,冷冷地笑了。
「並且……我還要讓那個狗男人,活不下去!」
————
朱成章和慶成長公主沒有談攏。
朱成章勝利在望,怎麼會肯同侄兒建文帝劃江而治?
用一句「此奸臣欲姑緩我,以俟遠方之兵耳」噎走了慶成長公主,朱成章回到了軍營。
一回到軍營,朱成章第一件事就是召顧舒窈來見。
進了朱成章下榻的帳篷,顧舒窈正欲拱手行禮,朱成章便熱絡地迎上來扶住她道:「帳中伺候的都是自己人,碧城不必如此客氣。」
感覺到朱成章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滾燙,顧舒窈暗地裡皺了皺眉頭,然後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同朱成章的肌膚相觸,然後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全禮。
朱成章雖然嘴上說著不必多禮,但是看到顧舒窈這般上道,心裡頭還是十分舒爽的。
讓顧舒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朱成章一臉關心地問她道:「本王聽聞你昨兒晚上把溫煦給放了……怎麼,不打算殺他了?」
若是這身體裡還是原來的阮碧城,聽到朱成章這話,定然是以為他關注自己的動向,要為他對自己的關心而感動。
但是現在這身體的芯子換成了顧舒窈……顧舒窈只想冷笑——這朱成章無時不刻在監視阮碧城,防著她變心呢!
好一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
即便知道了朱成章的真面目,顧舒窈還是擺出了一副感動且愛慕的表情,軟軟地答朱成章道:「回殿下,碧城想了想,覺得此時正是您宏圖大業的關鍵時刻,一切事務都當慎之再慎……如果這時候我殺了溫煦,只怕會影響到殿下的名譽,壞您大事。」
阮碧城一向萬事以自己為先,這一點朱成章十分自信。所以聽到顧舒窈這般回答,朱成章不疑有他,信了。
朱成章微微頷首,對著顧舒窈擠了一個自以為寵溺的笑,道:「溫煦的事,碧城你看著辦即是。你辦事,本王信得過。」
朱成章這一笑看在顧舒窈眼中,油膩得她雞皮疙瘩都要集體起立了。
忍住反胃的感覺,顧舒窈學著阮碧城往日裡面對朱成章時候的模樣,溫順地回答道:「碧城一定不會辜負殿下對我這番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