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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04:20 作者: 漠世流塵
「主子來了!」
小浩大喊一聲,跌跌地踩進雪地。
兩人說笑著走過來,林文揚得意地將樹枝舉到我面前,上面叉了四條魚。
「厲害吧,一石四鳥。」
我懶得看他,從身後拿出一根棍子,他一下跳出幾丈遠。
「別別,我馬上練,馬上練。」
小浩麻利地拿出刀給魚去鱗。林文揚在旁邊掃開積雪耍起基本的拳。
如往常一般,百米外有人接近,距離不遠不近,恰能觀察,已有十餘日。
我訝然於自己的耐心,忍受一雙眼睛跟在背後這麼久。
隨意拾起幾塊小石頭,沖林文揚打去,幾聲慘叫震落了樹上的雪。
嗯,有進步,躲開了六顆。
肉烤好,三人圍坐而食。吃著吃著,林文揚突然啊了一聲。
「等一下,有好東西!」
他在懷裡掏了半天,拿出一塊粗布,小心地掀開,兩眼發光說:
「快嘗嘗,這是一小兵給我的醃菜,他母親親手做的,可好吃了,我給你們留了一些。」
小浩用手拈一點放進嘴裡,面露難色。
「怎麼樣?」
「呃,好。。。好吃。」
「胭脂,你也嘗嘗!」
我沒理,繼續吃魚。
突然,嘴裡被塞進什麼東西,我一下睜大眼睛,惱怒地橫過去。林文揚縮回去的手僵在半空,訕笑著,從牙齒里哆嗦出幾個字:
「你嘗嘗,真的很好吃。」
我還來不及動作,嘴裡的東西就出現一絲怪異的沉香,我認得這味道,而且很熟悉。
沉香一會就散開,我抓過他的手一嗅,什麼味道也沒有,舔了一下他抓菜的手,那抹沉香又暈染開。
我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自己創的」九香月蝕」,厲聲道:
「你什麼時候吃的?」
「呃,差不多三個時辰以前。」
我臉上一松,反手出掌把他拍暈。
小浩在旁邊被嚇到,我馬上從身上撕下一塊布,將他拈過菜的手嚴嚴實實圍裹好,餵了他一包藥粉,拿起一旁盛水的碗遞給他:
「不想你主子死的話,快去弄碗尿來,別碰到你包著的手。」
小浩也算機靈,急忙拿起碗跑到暗處。
我扯下腰帶小心地避過林文揚的手將他綁到樹上。再用樹枝挑起那包醃菜連帶布一塊扔進火里。
有意思,拿我弄的藥來試探我,這人膽子不小,我會讓他慢慢死的。
小浩有些羞澀地回來,把碗遞給我。
我二話不說直接捏開林文揚的嘴全灌進去。
許是下手不夠重,灌到一半他就醒了,唔唔地掙扎著,眼睛憋得通紅。
「。。。咳咳。。。呸。。。你瘋了!胭脂!呸呸。。。」
「。。。哇!!!!居然是尿!胭脂!!!呸呸,嘔。。。」
我拿過碗,盛了雪,放到火上化成水,撒上藥粉,讓小浩淨手,完了再幫他主子清洗。
林文揚倒也消停下來,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一臉複雜。
之後,我們呆了不多會,便回去了,林文揚想同我說些什麼,一直未開口。
臨別時,我小聲囑咐他次日晚些再到林子。告之小浩則讓他留於軍帳,我同他主子有話要說。
對於林文揚,我有些太過仁慈,說不清是在可憐他,還是在可憐自己。
他要真樂於做個傻子倒好了,可惜他沒有,明見齊馬二人的成功,在我面前裝得一無所知,白日裡又屈尊就卑,連參將也可任意使喚他。
見不著將軍,便只好奉承那些副將,同參將打好關係。
終還是不知人心險惡,做了他人的棋子,枉我在王府為他建起的深藏不露之態輕易被識破,倒成了泄露我名號的破綻之一。
事實是,他賣了我。
那麼是故意又或是無意,有何計較?僅是太久沒有如此快感,生生強忍下笑,指尖刺入掌心,淋漓鮮血。
今日的雪十分凜冽,夾著風嗚咽,像亡魂的喧鬧,不知道是寂寞還是興奮。
幸於有小浩集兔毛而成的短襖,未有頑風竄入胸口。
那雙膽敢貼我身後的眼睛來了,我漫不經心地向他躲的地方走去,越來越近,他開始有些慌張地逃跑,我踏上樹枝,趁時追擊。
深雪及尺,那人腳步漸慢,最後有些力不從心,索性不走了,我見狀急忙揚手摺下一樹枝,扔過去將其打暈。
把人綁好扔到火邊,探入他口中,從牙里取出未來得及咬碎的□□,再用東西塞住他的嘴。
作為刺客,他還不夠資格,死亡面前猶豫,儘是慘敗。
我打了一會盹,林文揚來了,似乎昨天並沒有發生什麼,樂呵呵的。
第9章初殺人
其實林文揚長得很俊俏,笑起來很好看,嘴角兩邊揚起的彎弧總是不一樣的高低,有些玩味,小壞,眼梢還會勾起。
可最近他笑的十分噁心,像是從死人身上硬拉扯的皮肉。
他走近時並沒有停下,徑直就要去河裡捉魚,我叫住他:
「過來。」
「嗯,什麼?」
他呆呆地走過來,毫無防備。我指了指旁邊。
「坐下。」
「給你講個故事。」
「哦。」
「有個人去買鹽,到家的時候袋子破了一個洞,鹽灑到地上髒了,那人想到一個好辦法,拿著鹽來到河邊,想要洗一洗。」我略微一頓,半抬起眼睨他,他沒敢看我,斂起笑,渾身泄氣,「你猜,後來如何?」
「。。。」
「說話。」
「。。。」
「我不討厭蠢的人,但我最恨那些自作聰明的!」
抬起手穩穩將他掌到一旁的樹上。
林文揚摔落,掙扎許久,也未能撐住身體。
愚蠢的自作聰明倒是教會了他一件事,隱忍,學的還不錯。縱使痛到無法起身,也未吭一句。
我走過去,俯瞰他。
「疼嗎?」
「。。。」
「站起來。」
他咬牙攥拳,臉色蒼白,顫抖著身體,終於借著樹幹站穩。
「手伸出來。」
我從鞋底抽出一把小刀遞給他,將那刺客從樹後踹到他面前。
刺客被凍得僵硬,臉上全是雪渣,怒視著我。
「殺了他。」
林文揚聞言不抖了,倒是拿著刀有些無措。
我划過刺客的臉,腥熱的血湧上指尖,宛如紅綢,我鼻息變重,忍著亢奮道:
「你可以選擇,想死在誰的手裡?」
刺客一臉驚慌地看向林文揚,滿眼儘是求死。後者卻一動不動。
我扯開他的衣服,露出大片胸膛,努力抑制住掏出他心臟的衝動,一點點將手指陷入對方驚顫不已的皮肉,笑看林文揚。
「見過凌遲嗎?」
手下一施力,皮肉被我生生剝下一塊,刺客暈厥過去。
正欲繼續動手,林文揚便提刀刺在他的左胸口,渾身抖若篩糠,我起身讓開,道:
「你偏了二寸,刀淺不足致命,若是醒了,痛苦更甚。」
話一落,林文揚便如瘋了一般雙手舉刀連續捅著,每下都用盡全身力氣,渾身是血。
末了,那刺客成一灘肉泥。我冷冷道:
「走罷。」
許久,林文揚才搖搖晃晃地跟上。
我踏著陰冷的雪走在前面,想起師父,便覺得自己又心軟了。
殺的人太多,倒想不起第一次殺人的年紀。只記得身上繫著夜明珠被扔進黑屋子,周圍全是腳步聲,我看不見,第一刀被砍在背後。
那是地獄,連疼的時間都沒有,孤身一人,十面埋伏,死了便是死了,活著還有比這慘烈的繼續。
待四周安靜下來,剩下的只有自己的喘息。
我看著屍體一具具被搬出,有刺客,有老人,有小孩,有書生,有少女,還有孕婦,皆被泯了聲音。
次數一多,師父便不再將我扔到黑屋子。我該慶幸嗎這想法可笑。
人還是那些人,只是房間變得十分明亮,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們臉上深深的恐懼。
我開始奢望黑暗,光明是如此刺眼。半年後,我再也分辨不出孰好孰壞。
師父笑了,他說我的眼睛終於像個死人。
雪還在肆虐,沒了林子的遮擋,更加顛狂。
不知道我的心與別人有何不同,常常聽說人心一死,七情六慾皆空。我怎的還知冷暖,且喜怒哀樂分明。
心沒死乾淨?
我笑了,駐足,等身後人跟上。
林文揚,我莫名地相信他沒那麼脆弱,如同師父相信我若愛人,必定只愛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