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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04:15 作者: 艾米
姚小萍很深邃地一笑:「我關照的方式跟你不同--而且我現在這樣的身份,也不能搞得太公開,讓外人知道就麻煩了--」姚小萍突然緊張地問,「你沒把我跟嚴謹的事告訴卓越吧?」
「沒有,我怎麼會跟他說這些事?我們總共就見了這麼一兩次面,而且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生他的氣,根本沒跟他說什麼話--」
姚小萍鬆了口氣:「沒告訴他就好,我有種直覺,他--很討厭我這樣的人--」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他的女朋友--對他不忠嘛--」
「對他不忠?」
「我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她女朋友跟她辦公室的頭--搞上了--被卓越抓住--鬧了很大一場風波,後來那個男的受了處罰,卓越跟他女朋友也吹了,現在那女的是雞飛蛋打,好像有點神神經經的--」
這個桃色新聞一下就把卓越那一管毛筆和一間小屋什麼的沖跑了,石燕腦海里出現了一個氣急敗壞的卓越,戴著綠帽子在跟女朋友大吵大鬧。
姚小萍說:「你可別告訴卓越說我對你說了這事的,他知道了肯定是殺了我的心都有--」
石燕不解地問:「但是你怎麼說他--討厭你?那女的是你親戚嗎?」
「我怎麼會跟那樣的人是親戚?你看我象會發瘋的那類人嗎?我根本不認識那女的,是聽--別人講的。但是天下綠帽是一家,像他這樣被女朋友背叛的男人,肯定痛恨天下所有背叛丈夫的女人。」姚小萍無比冤枉地說,「但是我的情況不同啊,我--跟我丈夫--那不是被迫的嗎?」
對姚小萍的事,石燕是從來理不出個頭緒來的,好像也挺同情姚小萍的遭遇,但好像又不太贊成她跟嚴謹的事,總而言之,是一本糊塗帳。但姚小萍對她不錯,她也沒幾個知心朋友,所以她還是傾向於站在姚小萍一邊。當然按她的意思,如果姚小萍當初就不向惡勢力妥協,不為了呆在縣中就嫁這個校長公子,那最好了,現在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嚴謹戀愛了。但正如姚小萍說的那樣,如果當初不向惡勢力妥協,家裡人的生活就不能得到改善,姚小萍也就不會遇到嚴謹了。
這個彎彎繞把石燕繞糊塗了,她老早就不從道德的角度深想這件事了。但從技術的角度,她還是經常考慮這事的,所以一直替姚小萍捏著一把汗,怕姚小萍腳踏兩隻船失去平衡掉水裡了。每次兩人講到姚小萍跟嚴謹的事的時候,她都會擔心地加一句:「你可要當心啊,別讓你丈夫知道。」
而姚小萍每次都滿不在乎地說:「這事只有你知道,只要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這次不知道是不是被卓越的桃色風波鬧糊塗了,石燕忘了囑咐姚小萍小心,而事情居然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樣,她一次沒囑咐就出事了。
那天石燕正在寢室看書,就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然後看見姚小萍跑進寢室來,砰地一聲關上門,用背頂住,對她喊:「石,我丈夫鬧上門來了,快過來幫我頂住--拉個桌子過來--」
她慌忙跳下床,跑去拉桌子,但每張桌子上都擺滿了東西,她只好犧牲自己那張,把桌面上的東西一古腦掃到地上,拖著桌子往門邊跑。兩個人還沒頂好,就感到有人在大力撞門,邊撞還邊大聲嚷嚷:「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有本事把門打開 ! 」
姚小萍也不甘示弱,大聲回罵:「你這個沒用的臭男人,有本事別在女人面前顯擺--」
「你有本事把你那個臭男人交出來--」
「我交出來你也沒本事打得過他--」
姚小萍跟她丈夫都是用的他們家鄉話,石燕只能聽懂一半,但基本可以聽出是圍繞一個「本事」在進行爭論。她以前聽別人說過,說 D 市這塊的人吵架有個特點,就是會講狠,但是多半都是在「講」字上下功夫。兩個 D 市人鬧起來,你可以聽到各種各樣講狠的說法,從剁手剁腳到砍頭挖心,再到株殺九族,甚至發動世界大戰,都有可能提到,但如果你真的看戲不怕台高,指望看到地上有剁掉的手腳,或者指望國家因世界大戰開始徵兵,那多半是會失望的。
姚小萍和她丈夫都不是 D 市人,但他們的家鄉離 D 市很近,可能由於城鄉差別的縮小, D 市人講狠的風俗也傳到姚小萍的家鄉去了。
聽了一陣,石燕不是那麼害怕了,只幫姚小萍頂著門,聽他們兩個「講狠」。果然,姚小萍的丈夫講了一陣狠,也沒真打進來,就嚷嚷著往別處去了。
姚小萍鬆了一口氣,開始調查事件起因:「哼,真是怪了,他怎麼會知道這事?肯定有人在裡面告密--」
石燕連忙聲明:「不是我啊,我可沒告訴過他,我根本都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知道不是你,但你是不是告訴過卓越?」
「沒有啊,我告訴他這個幹什麼?」
姚小萍打開門,邊往外走邊說:「哼,那就怪了,我覺得只能是他告的密--」
石燕問:「你要到哪裡去?當心他--打你--」
「沒事,他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沒本事的東西,如果他今天真的敢打我,哼,我從此以後敬佩他--」
艾米:至死不渝(23) 2007-10-10 04:55:13
石燕追出去警告說:「你別去,我看他今天--真的很生氣的--」
姚小萍頭也不回,大義凜然地說:「我怕他去系裡鬧,得趕緊把他抓回來--」,完全是一副共產黨員掩護群眾撤退的架勢,仿佛她這是要去保護「系裡」一樣。
石燕想問姚小萍要不要她陪著去,但她真的有點害怕,一怕姚小萍的丈夫打紅了眼睛,待會連她一起打了;二怕被卷進這麼一場鬧劇里去,到時候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是她的什麼人鬧到學校來了呢。好在姚小萍也沒提出叫她跟去,她連忙借勢一歪,躲回寢室里去了。
姚小萍那一去,就沒了音訊,把石燕急得一夜沒睡著,覺得姚小萍這回肯定是凶多吉少,被丈夫打死了,或者被丈夫逼著殉情了,要麼就是丈夫跟嚴謹混戰的時候,姚小萍衝出來保護情人,被丈夫誤傷致死。總而言之,她眼前是一片血流成河,一死二傷,一傷二死,三人全傷,三人全死,各種組合都有可能。
她不知道到哪裡去打聽姚小萍的下落,問多了,怕影響姚小萍的聲譽;不問,又很擔心姚小萍的生死。最後聽一個同學說,好像看見姚小萍跟她丈夫在校門外那家「四季春」吃飯,她才算放了一點心,也許姚小萍終於力挽狂瀾,把丈夫穩住了,她堅信姚小萍有這個魄力、魅力、能力和體力。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姚小萍才出現在寢室里,有點疲倦,但身體完好,膚發無損,更沒有血流成河的跡象。
石燕欣喜地說:「你總算回來了,我昨晚急死了。」
姚小萍很感激:「對不起啊,昨天讓你擔驚受怕了,不過我沒事的--」
石燕見姚小萍在往一個包里收衣服,便問:「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姚小萍壓低嗓子說:「到旅館去, 我丈夫還沒走,可能會呆幾天。昨天走得匆忙,我沒帶換洗的衣服去,今天跑回來拿幾件。但我那鬼丈夫學精了,我離開這麼一小會,他也跟來了,現在我把他穩在外面,說這是女生寢室,他不能進來。你可不可以幫個忙?幫我告訴嚴謹一下,就說我這幾天--忙,沒時間見他,等我忙過了這幾天,我會跟他聯繫的--但千萬別對他說我丈夫的事--」
石燕聽說姚小萍的丈夫就在外面,又緊張起來:「那你可得小心,當心他--」
「他不敢把我怎麼樣的,我現在就怕嚴謹知道了,嚴謹那個火爆脾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千萬替我保密--」
「你放心,我不會對他說這事的,但是他會不會從別的渠道知道這事?」
「我不怕他從別的渠道知道這事,只要我不承認,他就不會相信。但是如果是你說的,他肯定會相信--」
石燕沒想到自己的信譽這麼好,但這個好信譽好像派不上用場,反而會壞事。萬一別的人傳到嚴謹那裡去,而嚴謹相信了,那姚小萍不是會認為這是她告的密嗎?最好是儘早去給嚴謹打個預防針,免得他聽信了別的渠道的傳言。她問:「那我跟他打電話行不行?」
「你可以打電話跟他約個時間,但別在電話里談,怕別人偷聽--」
姚小萍走後,石燕就開始行動,先到樓下給嚴謹打個電話,萬幸萬幸,一下就找到嚴謹了,然後跟嚴謹約個時間,萬萬幸,萬萬幸,嚴謹一下就同意了,還說可以騎車過來載她。
過了一會,嚴謹過來了,用自行車把石燕帶到學校東面一個不算太髒的水塘邊,剛停了自行車,嚴謹就追問石燕:「姚她怎麼啦?說好昨天見面的,我等了好幾個小時也沒見她來,又不打個電話,真是急死了,一夜沒睡好--」
她一下就被這個男人的痴情感動了,安慰說:「她沒事,就是這幾天比較忙,沒時間--」
「再忙也可以打個電話吧?哪裡會忙到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是不是她丈夫把她軟禁了?」
石燕嚇了一跳,矢口否認說:「不是,不是,她--哪裡有丈夫?」
「她可能沒對你們說起過,但是她是有丈夫的--到底是不是她丈夫--把她怎麼樣了?」
石燕在心裡打了一下小算盤,想算算如果把姚小萍的近況說出來,對她、對姚小萍、對嚴謹有什麼危害,但小算盤算出來的結果是說出來比瞞著好,因為嚴謹明顯的很著急,她不忍心看他這麼著急,也怕他到處打聽反而把事情弄大了,便坦白說:「你別著急,她丈夫是鬧到寢室來了,但沒把她怎麼樣--」
「他沒--打她吧?」
「沒有--」
「那他--有沒有鬧到系裡去?」
「應該沒有,因為姚小萍已經把他穩住了--」
「那她現在怎麼還不來--找我?」
「她--呃--丈夫還在 D 市沒回去,她得繼續穩住他--」她說完了,就好後悔,生怕嚴謹會想像出姚小萍正在如何「穩住」她丈夫。
但嚴謹似乎沒那麼豐富的想像力,或者說愛情已經戰勝了嫉妒,他沒跳起來要去跟那丈夫爭著被「穩住」,而是很感激地說:「那就好,我就怕她為了我--被她丈夫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