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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59:38 作者: 筱禾
孫濤爸也回了家,孫濤問他爸,他媽怎麼樣?孫濤爸說睡下了,估計能睡幾個小時。接著孫濤爸問孫濤,醫藥費報回來沒有,孫濤說只有1、2百塊錢,還要去醫院拿處方,不要了。
孫濤爸當時就急了,說200塊也是錢呀!他逼著孫濤去醫院拿處方。
「你們手裡幾萬塊存款留著做什麼?花了唄。」孫濤對他父親說。
「那是你結婚的錢。」
「結婚我自己有錢,再說結什麼婚呀?我不想結婚。」
「不結婚你想幹啥?象老陳的兒子那樣,在外面嫖jì?與人姘居?」
孫濤有些被父親的穢言穢語激怒,他說:「你們老逼我結婚幹嗎?不就想著跟我住在北京嘛。」
孫濤爸似乎惱火透了,他一向脾氣不好,現在更是暴跳如雷,他罵道:「你什麼東西!這幾年出去了,輕狂樣子!我們不稀罕你,我們自己有工作,有幾個退休金,我們沒指望你養活!」
孫濤看著父親憤怒的臉,他猜想他會不會與自己大打出手。記得父親最後一次打自己是孫濤上初中二年紀,當時因為自己與他頂撞了一句什麼,孫濤看著他爸將鞋脫掉,就往自己臉上抽打過來。那時孫濤根本不是父親的對手,他被打的眼睛幾天烏青,半邊臉腫得老高,好在是假期,不會被老師同學看到。
第四天孫濤爸從未有過的帶孫濤下了館子,叫了孫濤喜歡的菜餚,自己不動筷子,就一直看著他吃。孫濤心裡都明白父親是對自己表示歉意,他也原諒了他,但父親脫鞋子,撲過來打他的醜態卻永遠地刻在了孫濤腦海里。
一次孫濤與趙凱聊起小時候淘氣的事情,趙凱笑著說,他爸從來就沒打過他,因為他與姐姐打架,他媽經常追著他揍,但他媽既跑得沒他快,也根本打不疼他。孫濤看趙凱似乎沉浸在甜蜜的回憶中,他知道那些回憶對趙凱來說是幸福的,他感覺趙凱真是在蜜罐里長大的。
孫濤沒有與父親再頂撞,但孫濤爸卻好像停不下來地繼續往下說:「你是看不起我們,那個傲氣樣子,你有啥呀?你是當上經理了?還是買了洋房了?你在人群里就是個中下等吧!
「我們是沒大本事,可我們不算那最差的,現在還有窩在農村沒出來的呢。當年剛回城的時候我們有什麼呀?那時你剛生出來,全家人就擠在一間地震棚里!工作、住房不都是我們一點點掙出來的!
「別以為我們指望你養活!我們沒想靠著你!你媽不過是想趁我們還年輕,身體還好的時候,將來幫你帶個孩子,過幾年天倫之樂的好日子。等我們真到了動不了,需要你伺候那一天,那還有什麼意思!」
孫濤爸說著,神色黯然,連語氣里也滿是悲哀,他繼續說:「你媽這次要是好不了……小時候趕上糧食困難,年輕的時候干農活,想打扮打扮,沒錢,那時社會也不讓,回了城裡,要啥沒啥,以後條件好點了,就想著你將來上學,成家都得給你攢著,一直盼著你結婚,還沒盼來,就這麼個結果……」
父子二人都沉默著,孫濤爸又開口說:「你以為你結婚是為我們?我們是想著你一個人在外不容易,有個人照顧你我們就放心了。你年紀輕輕地就有胃病,又愛失眠,你媽一說起你要是生病了,都沒人給你倒杯水,她就抹眼淚。你說我們能不心焦嘛?
「現在這社會,誰也不管誰!誰也指望不上,就是夫妻倆帶孩子才靠得住。一說給你介紹對象,讓你結婚你就不高興,為啥呀?你怕什麼呢?」
孫濤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他看著父親因這兩日母親病危而熬得布滿血絲的眼睛,什麼也沒解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說:我去醫院了。
「讓醫生給抄個處方,把200塊錢領回來。」孫濤爸對他喊了一句。
孫濤到醫院時,他媽已經醒了,孫濤幫他媽上了廁所,又吃了飯。孫濤就與他母親閒聊起來,他對他媽說,自己原來在北京交的那個女朋友還和他好著呢,他們想明年結婚呢。自孫濤這次回來,孫濤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愉快的笑容,她問孫濤這次怎麼沒一起回來,孫濤說走得太匆忙,等他媽病好了就帶那女孩回來。
晚上的時候,孫濤的姨媽過來了,孫濤就悄悄從病房出來,坐在醫院的小花園裡。他神情木然地注視遠處從醫院大樓里進出的人們。孫濤想找個人說幾句話,可不知道能對誰講。孫濤知道自己沒有真正的朋友,日常生活里他能與不少人徹夜閒聊,圈子裡他能對大家口若懸河,可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他是永遠也不可能對任何人提起。特別是那些痛苦的事情,對外人來說,除了換回幾句無助於解決問題的安慰話語,再就是作為他人的飯後談資了。
孫濤從很小就喜歡給外人一種幸福滿足的假象,這樣生活久了,竟形成了習慣。大家將隱瞞同性性取向比作面具生活,但孫濤覺得自己臉上的那層面具所遮蓋的遠不僅僅是他的性取向,所以孫濤從不將自己的同志身份當作太大的負擔。孫濤冷眼觀察周圍的男男女女,他甚至認為每個人臉上不同程度的帶著面具,誰又能真正了解另一個人的內心呢。
然而此時孫濤卻非常渴望對誰說些什麼,他掏出手機,他想給趙凱掛個電話,他想告訴趙凱:他快要結婚了。電話中,趙凱說他正陪客戶,問孫濤他媽媽情況可好,孫濤回答挺穩定的,趙凱說:那就好,我現在特別忙,咱們以後再聊,孫濤回答:好吧。
收了線,孫濤記起了周燕,想到周燕後,孫濤感覺生活一點希望也沒有了,自己的日子似乎走到了盡頭。不過後來孫濤勸自己,他放縱過了,他也愛過了,這番經歷不是誰人都可以獲得的。作為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他還能怎麼樣,不結婚,他的希望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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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孫濤媽媽住院,孫濤從家裡回來後的三個月里,兩個人只上過一次床。孫濤告訴趙凱他要結婚了。趙凱怔了片刻,問:怎麼突然決定結婚了,你不是說想再等幾年嘛。孫濤說他怕有一天父母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他會自責一輩子的。趙凱聽了什麼也沒說。孫濤坐在他旁邊,他從側面觀察趙凱,他比以前胖了些,面部少了些稜角,就沒有從前那般帥氣,但孫濤依然有摸一摸趙凱的衝動。除了做愛時,趙凱是拒絕孫濤觸摸他的面頰。但那天趙凱沒一點抗拒,他任憑孫濤的手掌在自己臉上反覆划過。
那樣乖順的趙凱,孫濤是第一次見到。孫濤意識到趙凱比幾年前變化很多,驕傲自大,獨斷專行,蠻橫霸道的趙凱雖然常常令人失望,卻是性感的,散發著誘惑的氣息,此刻那氣息不復存在。
最後趙凱還是將孫濤的手擋開了,他問孫濤:你媽不來北京了?還是應該來北京徹底檢查一下,真要有問題,早發現早治療,別給耽誤了。趙凱又說他有個高中同學在某某醫院,那是腦外科的權威醫院。
趙凱又問起南極公司的情況,問孫濤做得順不順心,他還說遼寧的一個電視台已經購置了天地50多萬的設備,他們還要再買10幾台PC,他會將他們介紹給孫濤。後來孫濤是一直抱著趙凱睡的,他睡得很沉穩。
寒冷而乾澀的冬日似乎容易令人脾氣暴躁,是個易於爭吵的季節。周燕與孫濤冷戰,宗雪與趙凱差點動起手來。
孫濤帶著周燕從家裡回來後就非常不高興,他們都用自己的年假,原本計劃在家裡住三個星期,但幾天後周燕說實在受不了他們那裡的寒冷,最糟糕的是房間裡沒有暖氣。孫濤買了電爐子,但周燕依然堅持要回北京。孫濤爸媽雖然也不高興,但還是勸孫濤他們回去。
以後孫濤堅持在他租的房子裡結婚,他讓周燕將天地公司的房子出租。周燕無奈答應了孫濤,但她說無論如何他們要買房子。孫濤說自己手裡只有兩萬塊錢,周燕大驚,她沒想到孫濤在天地做了四年,除了從住房基金里提出的錢外,竟一分也沒攢下。周燕一連兩個星期沒理孫濤,因為周燕發現隨著對孫濤認識的加深,她越來越不如從前那樣迷戀孫濤。孫濤父母處處透著淺薄、勢力與虛榮,孫濤本人完全不具備一個男人應有的,對未來生活的責任心與把握、控制意識。
但他們沒有吵架,孫濤的好脾氣與周燕的少言寡語使兩人只有冷戰。過一陣又和好了。
趙凱那天去接盈盈,沒想到一出幼稚園,盈盈就摔了一跤,盈盈整個左半邊臉都破了。第二天宗雪在公婆那裡發現後,就殺回家,與趙凱大吵。宗雪邊說邊哭,她罵趙凱對小孩不上心,罵他竟然瞞著她,又講到盈盈一個女孩子,臉上破了相以後怎麼辦。趙凱其實也很心疼盈盈,當時孩子哇哇哭時給趙凱緊張壞了。不過趙凱憎惡宗雪那種指責的態度,他嘴上回答:哪個小孩不磕碰,跌一跤就能破相?你別沒事找事,犯神經病了。宗雪將趙凱「畜生,混蛋」地又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