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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57:01 作者: 80大學生
    假裝最離譜的是打球的學生。籃球場歷來都是髒話連篇的主要集散地。打球的學生火氣大,又避免不了激烈的身體接觸,有時候為了犯規不犯規、誰把球碰出底線的問題爭得面紅脖子粗。爭吵的時候大家為了加強語氣必然要口吐一些髒字,不可能溫言軟語,否則就不是爭吵,像談戀愛了。所以平時球場上「*你媽」和「你媽*」的三字經漫天飛舞,此起彼伏。評估期間學校有強文規定,運動不得赤身露背,不能滿口污言穢語,更不能動手打架,一旦被紀檢的學生查到,無論什麼原因,一律給予記過處分,情節嚴重的,留校察看甚至開除。由於打球的學生髒話已經成了習慣,一時改不過來,無奈學校又有處罰規定,往往罵到一半生生收住,所以那段時間球場上到處都是「我----」和「你媽----」之類戛然而止的語言表達方式。最好笑的是爭球權,平時每球必爭寸步不讓,這時候居然表現出文明謙讓的品質。每當看見有一群大腹便便的中老年人指指點點過來,一方誠懇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阻擋,你們的球你們的球,另一方慚愧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進攻犯規,你們的球你們的球。一方說我防守的時候還側著身,沒有正面防守,肯定阻擋了,另一方說我衝過來的時候你雙腳已經站定,是我沒有及時停住,肯定進攻犯規。兩方相互推讓,直到有一方勉為其難接下球權,說不好意思,那我們發球了哈。另一方說不客氣,應該是你們的球,注意看準你們的隊友哈。

    學生對於評估的支持並非懾於學校的處罰規定,主要考慮自己的切身利益。雖然財政部的撥款可以讓學校一部分人更加富有,跟學生沒有一毛錢關係,但是校園建設和大學排名可以帶給他們精神上的財富。估計很多人如果不看建築外牆上的牌子連圖書館和教學樓都分不清,但這不影響他們對學校大興土木的期待和欣喜,因為這些可以增加他們對外校朋友的炫耀資本。而大學排名的位次直接關系所有學生在人前談起自己學校時胸部挺直彎曲的程度。

    評估過後,以百萬千萬作單位的資金像冰雹一樣砸下來,整個校園立即工地處處,塵煙四起。新圖書館、新食堂相繼崛起的同時,一片片教師住宅區也拔地而起。於是一部分領導換了新車,一部分領導多了兩套房,一部分領導兒女出了國,一部分領導兒女從芬蘭轉投美國。

    混沌之夜(上)

    這就是我和沈芸幸福生活的樂園,我們盡情享受著最後一年的大學時光。一天晚飯之後,我們漫步在食堂到圖書館的路上。天邊的夕陽被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擋住,只看見西天一片紅通通的晚霞。沈芸挽著我的胳膊笑呵呵地聽我天南海北的胡說。突然,一陣急促的引擎聲由遠及近,剛聽見時覺得尚在身後很遠,眨眼功夫已經來到背後。我們驚訝地回頭看究竟,一輛淡藍色寶馬嘎的一聲驟然停在我身邊。

    我在錯愕之際,車窗落下來,雷建威探出頭沖我喊道:「陸皓宇,上車。」

    我問:「去哪裡?」

    他答道:「上次打我們的那幾個□□的找到了,今天我要剝他們皮抽他們筋,一起去玩下子。」

    我一聽立即來了精神,把書包交給沈芸:「今天晚上我不上自習了。」說著拉開副駕駛的門。

    沈芸著急問道:「你要去哪裡啊。」

    「出去玩一下,回來再跟你解釋。」我朝她揮揮手,關上車門。

    雷建威猛一腳油門,車悶吼一聲如同彈射一般向前飛馳。透過車窗我看見沈芸張嘴想說話卻一個字都來不及說的表情。

    雷建威這小子開車簡直不要命,把市區公路當賽道,橫衝直撞,急停急拐,我只覺得五臟六腑要甩出體外,換個身體差點的可能已經被搖得七零八落了。我本來沒有系安全帶的習慣,見了他的陣勢,忙哆嗦著把安全帶鎖牢。

    手機鈴響,沈芸打來電話:「皓宇,你們到底去哪裡?」

    「去趟通口,很快就回來。」我故作輕鬆。

    「到底有什麼急事啊,要晚上去。」

    「沒什麼事,放心,電話裡面說不清,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吧。」我還沒有想到藉口。

    「那----」她還想追問什麼。我匆忙掛掉電話。

    沒等我把手機放回褲兜,鈴聲再次響起,我見又是沈芸,心裡隱隱有些不快。我接通之後不耐煩地喂了一聲。

    沈芸似乎沒有察覺我的不悅,而是心平氣和地說:「皓宇,你可不可以誠實地告訴我,你總說沒事沒事,又不肯說到底去做什麼,讓人家怎麼放心。」

    我無奈,略一沉吟,就想到一個謊言:「皓天讓城管逮住了,要扣他的東西,正扯皮呢,我過去看一下。」

    沈芸說:「你怎麼會認識雷建威,他剛才說什麼打架啊,到底怎麼回事。」

    我詞窮,只得提高音量不講理地說:「我都說了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釋,來龍去脈短時間內我也說不清,你現在別問那麼多行嗎。」

    她還在猶豫,我掛了電話。她真的沒有再打來,我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態度過分。

    雷建威說:「給你拐子打個電話,叫他到亞洲大酒店門口等我們。」

    我問:「現在那邊什麼情況?」

    雷建威說:「那伙人今天算是跑不了了。我叫人找了他們一個多星期,剛才我的人打電話來說找到他們在亞洲酒店吃飯,包括胖子在內十幾個人,我說我現在就趕過去,他們一出酒店門口就往死里打,但是又莫打得太狠了,等我過去親自剝他們的皮。」

    我知道這一次他準備充分,十拿九穩,打電話給皓天,通知他在亞洲酒店等。皓天知道今天可以長出一口惡氣,話語中有按耐不住的興奮。

    半小時後,亞洲大酒店門前,二十個白衣黑褲黑皮鞋的男子手執長刀圍了一個圈,圈中雜亂無序地蹲著十幾個人,一個個雙手抱頭愁眉苦臉,那情景跟警匪片的鏡頭類似。我老遠就認出那個大胖混混頭子也在其中,他癱坐在地上,不知道是體重原因蹲不下來還是被打趴下了。三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人正對蹲著的人拳打腳踢,被打的一臉死灰,也不敢反抗,甚至於被踹倒了還乖乖地爬起來恢復原來的蹲姿。

    我和雷建威走過去,一個白衣男子跟他打了聲招呼。三個忙於打人的青年暫時停了手,其中一個說:「阿威,你來得正好,我們都打累了,你看怎麼處置這幫□□的。」三青年正是那天被胖子一夥圍攻的雷建威朋友,他們看見我,點頭示意。雷建威一言不發,走到胖子身邊就是一頓拳腳,胖子不敢反抗,倒在地上雙手捂著頭。雷建威朝他背部猛踢兩腳,喝道:「這麼快裝死啊,格老子坐起來。」胖子放下手,慢騰騰地撐地坐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嘴唇上的血混成一片,但是還算硬氣,雖然神情沮喪,卻不開口求饒。雷建威俯身揪住胖子頭髮,左右開弓扇了四個耳光,惡狠狠地說:「你不是蠻狠嗎,來,砍死老子啊,媽的,你曉不曉得老子是哪個,整個九通市敢打老子的還沒生出來,你活得不耐煩了吧。」胖子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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