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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57:01 作者: 80大學生
    這時候有兩個老師端著餐盤從我們桌邊走過,他們來遲一步,找不到座位。一個小聲說:「怎麼現在學生越來越多,弄得我們都沒地方坐。」

    我端起餐盤順水推舟說:「老師,我們吃完了,您坐這裡吧。」

    兩個老師欣喜若狂,連聲說謝謝。

    在大學吃頓午飯,誰也不容易。每天第四節快下課的時候,所有的老師和學生都無心戀戰,大家都想提前幾分鐘下課趕在別人之前享用一頓從容的午餐。但是學校為了杜絕老師競相提前下課的不良現象,制訂了嚴格的規定。資格老的教師才敢在不太過分的時間範圍里提前下課,年輕的老師害怕受到處罰只得乖乖等下課的鈴聲。

    心潮暗涌

    在女生樓下分開的時候,我問她們有沒有時間晚上一起去校門口吃飯。沈芸說晚上班上開班會,不如明天晚上吧。我說一言為定。她微微揚揚手笑著說拜拜,轉身走進宿舍樓,我看著她背影呆了一會兒才若有所失地轉回男生樓。

    我產生向沈芸告白的衝動。我一直以來對她的隱隱掛念在這次重遇之後轉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愛戀,此前我曾經設想過無數個再次相見時她的美麗模樣,現實的她不論是外形還是氣質已經遠超我的想像。她在擺脫高考對她的禁錮之後,做回了一個自然純粹的女孩。她留了瀑布一樣的黑色長髮,更加活潑愛笑,每天也會稍加打扮。這些變化使她從以往的小女生兌化成了今天的大女孩,清純依舊,卻又多了調皮、幾分嫵媚。

    秦建說你還有什麼好猶豫,你們以前是同學,早就心有靈犀,表白是順理成章的事,你估計給個眼神都能成。我看沈芸這兩天面對你的神情就知道絕對有戲。

    我說以前我們確實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畢竟那時候還是高中,現在過了大半年了,大家都進了大學,她也有更多優秀的同學,不知道我在她心目中還是不是一如從前。萬一她已經對我心靜如水,或者心有他屬,說出來豈不尷尬。

    秦建說那你更應該早點動手,你再這樣猶疑不定,就可能真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秦建的話激起我心中的不安,焦慮壓過膽怯,我決定將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及時攬入懷中。

    星期四的下午我一覺睡到四點多。那天天氣不錯,窗外陽光明媚,還不時吹過來一陣和煦的風。真的是「春眠不覺曉」的好時光。我抬頭環顧四周,寢室里居然只有我一人,連黃神志都出去了,這小子也只有出去玩的時候能比我早起。

    今天晚上約了沈芸和文琪出去吃飯,五點半在女生樓下見面。我已經知會了秦建和龔平,順便還他們愚人節幫我整蠱文琪的一頓小炒。我拿起床頭硬皮包裝的《東周列國志》朝著左手的牆壁敲了三下,一會兒從牆的那邊傳來「咚咚」兩聲回應。我於是起床洗漱,然後去隔壁427找秦建一塊兒吃飯。

    我和秦建雖然不在一個宿舍,但是床位只隔著一堵白牆。我們確定對方目前在不在宿舍的方法不是魯莽的起床去敲門,我們只需要找個硬物敲兩下牆壁以有沒有回應作為判斷標準,方便易行。我們約定了一些簡單的信號,比如說第一下只是一個起頭,相當於「餵」的意思,起著吸引對方注意力的作用,後面的撞擊聲才是內容,三下代表「喂,在嗎?」,兩下就是回答「喂,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敲擊聲所代表的內容越來越豐富,大二的時候已經能做類似「吃飯沒?」「沒有」「一起去?」「好」或者「不想吃」的簡單交流。等到畢業前夕,我們甚至達到了通過這種方式掌握對方正在看什麼類別書籍的境界。

    我用來敲擊的硬物,最初是一竿笛子,這是我開學之初從一個賣竹製樂器的人手裡購得,買回來之後它發出的唯一能讓人忍受的聲音就是我拿它敲牆時的「咚咚」聲。直到後來它不幸落入我的床位和牆壁之間的縫隙,卡在書櫃和牆壁之間拿不出來,我才改用床頭那些從圖書館借回的硬皮書。那些書在我還回圖書館的時候往往邊緣蒙上一層白灰,導致管理員經常對我發出「同學你平時都在什麼地方看書」的質疑,我會把責任一點不留地推給學校,我告訴他們一教105已經年久失修天花板的石灰層冷不丁從天而降。

    如果碰巧某天床頭無書,我便會無計可施只好動用自己身體上最硬的器官----胳膊肘。我在某一天看著被我敲得凹凸斑駁的牆面時突發奇想,我在想那邊與我一牆之隔的秦建倘若在床頭無書的情況下會不會像我一樣聰明知道換用胳膊肘,萬一他不假思索地認為自己的老二是身體最硬的器官,照這樣下去,只怕有一天當我問他去不去吃飯的時候,卻從殘缺的牆體那頭顫巍巍伸過來一根磨得鋥光瓦亮的金針菇。

    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一胳膊肘將來物打成鐵釘。

    我穿好衣服過來找秦建,他在我洗漱的時候已經打開了宿舍門的鎖。我推開虛掩的門進去,他正躺在被子裡看書。

    「看什麼書還躲在被子裡,裡面的人都穿衣服嗎。」我猜想他在看近幾年泛濫成災的□□。

    「你還真說對了,這裡面的人都不穿衣服。」

    「這麼好的書啊,古代還是現代,看完借我啊。」

    「古代。現在都可以借你,你看不看。」秦建把書往我面前一揚。

    「看看看,□□吧?」我忙不迭地接過來,一看封面,是吳研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大失所望,「你不說都不穿衣服嗎,這本書裡面的人物都穿著,我也看過了。」

    「這本書對社會黑暗批判、人性卑劣的諷刺,真的是淋漓盡致,就像把一個個的人扒光了衣服,讓他的本性□□裸地暴露在讀者面前,穿衣服跟不穿衣服還不是一樣。」

    「靠,衣服雖然遮不住人性,但是可以抑制獸性,要是人人都不穿衣服,只怕立刻都露出了動物的本性。」

    「嘿嘿,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說的只是人性方面。」

    「其實這些方面的書我也喜歡看,像晚清的小說,還有民國時候的書,李宗吾、魯迅、錢鍾書這些人寫的,它們雖然有些消極,但是更接近現實,現在那些歌功頌德普天同慶的書都是他媽的扯淡。」

    「同感!我每每在看這些書的時候,都拿著跟現實對照,後來發現,這些書雖然作者不同、年代不同,但是書裡面描寫的社會、官場、人性卻從來就沒有變過,現在的社會很多東西還不是那樣,只是沒人願意承認而已。」

    「靠,沒想到你不只樣子長得深沉,思想也這麼深沉,以後多指教啊。」

    「靠,你這是損我還是誇我。哎,快五點了,走走走去吃飯,我今天中午就吃了兩個饅頭,就等著晚上這頓呢。」

    「你怎麼不從前天就開始絕食呢。」

    「那還不永遠都絕食了。」

    秦建從床上一躍而下,到後面盥洗池掬起一捧水洗臉帶漱口,胡亂穿了兩件衣服,然後帶上門跟我一陣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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