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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57:01 作者: 80大學生
三人找個角落坐下。我往草地上一趟,用手枕著頭,仰望蒼穹。我猛然發現東方的天空還真的升起來一輪明月。青灰色的天空,隱隱約約飄著幾朵彤雲,就跟一幅潑墨畫一樣,顯得詭秘、悠遠,耳邊從四面八方傳來話語聲笑聲亂鬨鬨交織在一起。我內心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豪氣、感慨和酸楚,高聲吟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幽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秦建把可樂拿出來,扔給我和龔平,大聲說道:「好,杜康來了,今晚不醉無歸。來,動手吃吧。」
旁邊也坐著三四個學生,他們正聊著天。隱約聽見其中一人抱怨道:「……媽的,進了這破學校……名氣沒個名氣……後悔當初沒有填北京……」
其他幾個人也都附和道:「是啊,要是老子分數再高几分……唉……」
秦建仰頭灌了一口可樂,用手蹭了一下嘴角不屑地說:「這幫傻B,進都進來了,還在那裡如果啊當初,真有骨氣的話就他媽別來。」
龔平嚼著牛肉說:「也難怪他們發牢騷,我們這種類型的學校,出去也是很憋氣的。我來的時候很多親戚朋友問我,我都不好意思說。」
我說:「別理這幫傻B,有些人就是嘴欠,到哪裡都是貶低環境抬高自己,覺得這也配不上他那也配不上他,就算他今天真的進了其他學校,也是這幾句屁話,你們信不。」
秦建說:「不錯,其實你進來不進來都是自己選的,沒人請你,也沒人逼你,你自己只有這個分數,怨得了誰,拉不出屎來還怪地球沒吸引力。」
三人邊吃邊聊,聊天內容漫無邊際,從自己的高考成績、興趣愛好聊到對接下來大學生活的期待,最後竟然還扯到父母工作單位的情況。時間在說說笑笑當中不知不覺過去,那輪銀盤也似的月亮漸漸移上夜幕的中央,此時涼風習習,好不愜意。唯有幾隻很不識趣的蚊子,在我們手腳之間穿梭,趁我們不留意偷吸了許多血。
秦建興致盎然地說:「誒,不如我們今晚把蓆子拿出來這這裡睡吧,又開闊又涼爽。」
龔平說:「爽是爽,就是蚊子多,睡不安穩。」
「不怕,我包里有瓶風油精,抹上百毒不侵,」秦建開始收拾面前的果皮、包裝袋,「走走走,回去洗澡拿蓆子。」
臥談會
報到的這幾天逍遙自在,餓了就吃困了就睡自由得讓我們這些剛從高中走出來的學生都有點不習慣。這才是我們一直夢想的生活,沒有了班主任的喋喋不休遠離了父母的苦口婆心,不用上課不用交作業更不用考試,每天無羈無絆,可以隨時隨地做任何想做的事。十幾年來已經在我們內心盤根錯節的開學抑鬱症終於被連根拔起,一把火燒了個灰飛煙滅。
不管你甘心不甘心滿意不滿意,大學讓每一個高中生畢業生看到了天堂的影子,儘管事實證明只是開學之初的短暫瞬間。
我們處於認識新同學和聽聞新鮮事的興奮之中,所以儘管沒什麼事可做,我們依然覺得每天過得很充實。我們穿著短褲光著膀子四處串門,在別人的寢室歡快的聊上幾句,很多時候也並非聊到有趣的事情,但是大家依然可以笑得很開心。
我們在閒聊中了解彼此。我很快與秦建、龔平三人成為朋友。很多時候朋友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不一定需要多長的時間。我覺得自己和秦建之間有很多共同的話題,更重要的是,我們往往還有著相同的卻又與其他人不同的觀點,這一點讓我們有一種英雄相惜的情誼。龔平這小子表現出來的遊戲人生的個性也頗對我口味,加上這小子有點小帥,我覺得有這樣一個朋友可以提升我們這個小團體的美譽度。
在運動方面,我們三人對於籃球的熱愛不言而喻。我們經常相約傍晚打籃球,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我們之間的掩護、配合漸漸由生疏變得默契,最後達到類似於隨心所欲的程度,在與他人對抗的時候傳出出乎意料的球,這種欣喜的感覺讓我們的友誼日漸加深。
我們425寢室的四個人性格都很有特點。開學到軍訓之間的幾天時間大家都有點睡不著。我們每天洗完澡鑽進蚊帳躺在床上一直閒聊到深夜。
我對室友有了初步的認識:李超這人說話口氣有點傲傲的,顯得自己對於什麼事情都了如指掌,有一種要傳授他人的姿態。黃神志就有點裝酷的感覺,對於什麼事都表現出一種「干我鳥事」的無所謂態度。林小華這小子,人跟名字一樣中性,說話慢條斯理細聲細語,缺少男子漢的豪邁。在這種情況下,我也不甘示弱,裝深沉。
李超剛開始總是拿學校和專業當出氣筒,抱怨說進了N大會計系,不是找聾啞和尚學念經嗎,不知道這四年怎麼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黃神志家裡有點錢,輕鬆地說:「怎麼過,混吧,反正我四年的任務就是拿畢業證到老爸老媽那裡交差,上大學不就是為了混個文憑。」
我不想對這個見仁見智的話題發表看法,隨意附和道:「是啊,只要平時玩得開心,畢業的時候順利拿到畢業證,也就不枉四年時間啦。」
林小華卻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本來也沒想著來這個學校,我第一志願報的西交大,差幾分沒上,這是第二志願。唉,有什麼辦法呢,既來之,則安之,我想我們也不要妄自菲薄,今天有個師兄說,只要好好學習,多參加學校舉辦的各種活動,鍛鍊自己,畢業還不是可以找個好工作。」
李超又擺出教育者的姿態:「你聽他們扯淡,他們不就是大二嘛,懂個屁,我們那裡有個人,也是在九通上的學,C大畢業的,他說他們學校出來都只是那鳥樣,我們這種學校,誰他媽吊你。」
林小華還在那裡說:「我覺得還是要靠自己學習的,你說的比較片面,不全面,我覺得看問題要全面,學校只是一個方面,比如說,你再好的學校,天天玩不學習,企業又怎麼會要你呢。」
黃神志輕蔑地說:「學得好有個鳥用啊,人家一看你學校,跟你說都不說,直接他媽叫你走人了。」
林小華還準備繼續解釋。李超不耐煩地打斷他,轉移話題說:「誒,你們都是怎麼進來的。我是因為今年是高四,不敢報高了,就進了這鳥學校,後來分數出來,媽的,虧了。」
黃神志哈哈大笑,說:「你也上了高四啊,我也是,不敢報了。」
李超自我解釋說:「我頭一年快考試了,媽的,點兒背,闌尾炎,做手術,傷口還沒合就考試,失手了。肚子上到現在還一道疤呢。」
黃神志說:「我是因為女人,我那時候,老師在前面上課,我躲在後面支著書跟女生接吻,唉,不說了----」
我和林小華是應屆生,但是林小華畢竟是第二志願,而我是第一志願,算來算去,四個人裡面我是最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