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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56:53 作者: 應祁
這其實是薄彧第一次見到初升的朝陽,很難形容景色烙入眼底的那一瞬間,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卻讓他無端想到了顧棲池。
冷白的皮膚上兩道低斂的眉,眉眼卻稠麗的不像話,像是重瓣的芍藥,綻放得熱烈。
薄彧是一個分享欲望很低的人,哪怕是對自己敬重的母親,也一向無言。薄夫人總是會瞥他幾眼,然後無語地叫他滾蛋,別來破壞自己的心情。
薄彧從前只覺得聊天是一件及其沒有意義的事,更遑論去向別人分享些什麼,有這些多餘的時間,不如多去準備兩個方案,以便薄氏能夠殺出重圍,更快更好地發展。
可到了現在,他似乎懂了分享的意義。
趕在陽光傾瀉出的那一秒,他拿起了手機,鏡頭對準,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然後發給了遠在大洋彼岸的顧棲池。
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心中的所想傳達出去一樣。
白衡悶不做聲地跟在薄彧的身後,靜悄悄偷瞥了眼他的手機,在看清上邊一閃而過的「老婆」之後,還想再看幾眼,薄彧就回過了頭。
薄彧垂下眼睫,難以瞧得清眼中的神色,語氣意味不明:「這次談判有預估時間嗎,最少需要幾天?」
白衡收斂了八卦的心思,面上一派嚴肅,公事公辦地回答到:「如果Peter先生那邊進展順利的話,預估是五天時間,如果不順利……」
他偷偷瞥了眼薄彧的神色,咽了下口水,繼續道:「那就要緊急採取b方案,但這個時間,得看具體實施了……」
機場人來人往,人聲嘈雜,無數腦袋從出口洶湧而出,又前往不同的方向,奔赴不同的地方。
光影明滅,斑駁地打在薄彧的臉上,他的側臉輪廓立體,四高三低都即為標準,挑不出一點瑕疵。一般隱在黑暗,一般現於光明。
在喧鬧的機場大廳之中,白衡聽到他開口:「必須一次性成功,這樣,我們才好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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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顧棲池還沒下戲,今天拍的是《幸天青》劇組的重頭戲,也就是施天霖被沈卿燁陷害,以謀逆之罪流放西僵的戲。
蒼涼寂靜的高牆之下,顧棲池就坐在八人抬的轎攆上,右臂閒閒擱置在椅子的把手之上,食指與中指曲起,支著下頜。
鏡頭對準他,位置卻有些偏,林雙意調整好光線之後,從鏡頭後邊鑽出來,手裡拿著喇叭,開始指揮現場的站位。
宋知安的助理有些忿忿,藏在角落裡,一臉憤恨地朝著宋知安抱怨:「宋哥,明明你才是男主,林雙意怎麼都把心思放在那個男二身上!」
眼見著林雙意親自上手去調整顧棲池的坐姿,助理氣得胸膛都開始起伏:「加戲都加成什麼樣了,他一個男三,都要硬生生加成男一號了,怪不得都說他背後有金主呢……」
宋知安調整戲服的手猛地一頓,眼中的笑意也凝滯,眸色幽暗,啞著嗓子問向他的助理:「你說什麼?」
「顧棲池有金主?」
他這話近乎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四下無人,群演都在城牆中心,宋知安的表情有些駭人,無端讓助理打了個哆嗦。
助理哆哆嗦嗦說了個「是的。」,那邊林雙意已經調整好了顧棲池一行人你的位置,鏡頭掃了過去,林雙意很是滿意,這才朝著宋知安喊道:「男主上!」
宋知安斂了表情,又恢復那副清風霽月的形象,走了上去。
他的站位林雙意一早便強調調整過,沒什麼好再講的,林雙意從鏡頭後看了眼位置,又翻了幾下劇本,這才滿意點頭,朝著對面大喊:「道具組!降雨!」
這場雨下得並不大,天色闌珊,霧色靄靄,城牆之下,視野鏡頭,攝影機之內緩緩出現了一行人影。
沈卿燁坐在轎攆之上,以手支頭,好像在假寐,頭頂固定的油紙傘上濺起噼里啪啦的水花,淅淅瀝瀝的,無端擾人清夢。
油紙傘緩緩抬起,道具組在一旁舉起打光板,將顧棲池整個人照得雪亮。
明亮刺眼的燈光之下,顧棲池膚白勝雪,大紅的蟒袍被雨水浸濕,呈現出一種糜爛的暗紅,頭髮沒有束冠,而是用髮帶虛虛挽起,柔順地垂了下來。
轎攆緩慢行走,抬轎的太監們披著油紙做的雨衣,黑色的靴子在水坑之上踩出水花,靜謐無聲之中,迎面碰上了押解著施天霖的隊伍。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子一朝淪為階下囚,狼狽不堪。宋知安只穿了件單薄的囚衣,手腳之上銬著沉重的鎖鏈,生鏽的鐐銬重若千斤,好似能壓斷施天霖的骨骼一般,在這無休止的雨天之中,鎖鏈砸在水裡,拖得很慢,拉出窸窣的聲響。
兩個隊伍恰好停在城牆之下,即將擦肩而過,一直沉睡著的沈卿燁猛地睜開了眼睛,聲音慵懶,拖得很長,有些不自覺地撩人:
「停下。」
扛著轎攆的太監們停下了腳步,沈卿燁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施天霖,眼神睥睨,眼底是清晰可見的厭惡。
宋知安恍惚了一下,一瞬間出了戲,顧棲池眼底的厭惡太過真實,那不是沈卿燁對施天霖的恨,而是他對自己的、絲毫不加遮掩的情緒。
顧棲池的聲音很快砸在他的耳邊,他台詞極好,咬字清晰,為了配合人物,聲音特地捏起來,是太監的那種尖細。
「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