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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心機

2023-09-27 00:55:46 作者: 弱顏
    荀卿染安撫住眾人,說事情要仔細計議。

    這些人,過去曾和她一起經歷過類似這樣的時刻。不論面臨怎樣的危險和責難,荀卿染卻能夠一直保持冷靜的態度,客觀地分析形勢,並作出最有利的決策。她們對荀卿染都是信服的,現在,荀卿染的鎮定感染著她們,因此都儘量平復下心中的緊張、憤怒等等情緒。

    寧遠居眾人聚在上房,或坐或站,商討對策。

    面對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自古以來,強權之下,或是面對巨大利益的誘惑,或是牽涉到了政治問題,人性那黑暗的一面便會特別的彰顯,根本沒有道德、公理可言。

    比如武則天,為了將太平公主嫁給武攸暨,就殺掉了武攸暨的原配夫人。而在那之前,武則天為太平公主選第一個夫婿的時候,選中的是薛紹。武則天還曾考察過薛紹的兩位哥哥嫂嫂,認為那兩個嫂子身份低微,不配和她的女兒做妯娌,就要下令讓薛紹的兩位哥哥休妻。後來是有人看不過去,向武則天進言,說那兩位夫人家族原來也是多麼多麼顯赫,這樣才讓武則天改變了主意。

    又比如,遼國的蕭太后蕭燕燕,在做了太后掌管朝政之後,便將當時的權臣韓德讓收為入幕之賓。後來更是在穩固了手中的權力之後,不再滿足於只做情人。為了能夠嫁給韓德讓,蕭太后秘密派人鴆殺了韓德讓的原配李氏,取而代之。

    荀卿染對此深惡痛絕,但卻不能不面對現實。

    如今寧馨獻上這樣一張圖,宮裡的皇上和太后,為了獎賞寧馨,為了表現親情,補償她過去這些年所受的苦楚,會不會也這麼做?

    荀卿染思忖著,皇上和太后,在天下百姓眼中,一個自然寬仁的聖主,另一個則是母儀天下。但兩人真正的性情如何,又有誰能知道。作為站在權力巔峰的人物,早就形成了權力人格。她荀卿染一個人的性命、福祉,又怎麼會在這兩個人的考慮之內那。面對這種事情,又有多少人會站在她的身後?

    寧馨的打算是很有可能得逞的。

    但是,她不能讓寧馨得逞,甚至一絲一毫得逞的希望,都不能留給寧馨。因為那樣,就意味著……

    荀卿染不能讓自己再想下去。

    以前總是以寧馨受過太多苦,年紀小不懂事為由,為她所作的事情尋找藉口。甚至平西鎮那晚上入府行兇的事,都可以被說成是鍾大用錯誤理解了寧馨的意圖而自作主張。但是這次,再也沒有任何藉口能為寧馨開脫。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那軍事布防圖是何等要緊的東西,寧馨如何能得到。若是應澤,還有可能弄到這樣一張圖。」唐佑年道。

    荀卿染點了點頭,她也想到了這一點。

    「應澤的病,只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她竟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連一直維護她的親哥哥,都下得了手。」桔梗道。

    「子謙那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唐佑年道。

    「若是雪團在就好了,」荀卿染道,「現在只能派人過去。」

    是該立即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齊攸。

    「去叫陳德來。」荀卿染吩咐,又讓紫菀和寶珠將紙筆準備妥當,荀卿染當即提筆給齊攸寫信。

    「寧馨的丈夫和女兒不知怎樣了。」荀卿染道,如果能夠將寧馨的丈夫和女兒找到,無疑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荀卿染寫完了信,遞給唐佑年,唐佑年看了點頭。

    「這次便是應澤,也不能再袒護寧馨了。若能將寧馨的丈夫和女兒帶進京來,那時候看寧馨怎麼應對。」

    陳德很快就來了,荀卿染將信封好交給陳德,又囑咐了一番。

    「你去挑幾匹快馬,再帶上兩個身手好的護衛,現在就出發。」荀卿染吩咐。

    陳德知道事情緊急,向荀卿染保證。

    「奴才三個人,帶六匹馬,路上換著騎,晝夜不停,請奶奶放心。」

    「好。」

    等齊攸,等他帶著應澤,還有寧馨的丈夫和女兒進京,如果這三個人都還活著的話。這都是遠水,而危機就在眼前。

    只憑她一個人,卻是不成的。荀卿染和唐佑年、許嬤嬤等人商量了一回,便再次提起筆,寫了兩封簡訊。一封給荀君暉和荀大老爺,另一封則是給康郡王和康郡王妃。

    給君暉的信,是打發了陳德家的送過去,給康郡王妃的信,則讓寶珠親自送去。

    「王妃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荀卿染吩咐寶珠。

    「桔梗,咱們還有多少現銀,都拿出來吧。」荀卿染吩咐桔梗。

    要做成這樣一件事,也是需要錢的。

    「夫人,若是銀錢不湊手,可以找前院的管事沈善。」唐佑年突然道,「人手上,也可找他。」

    前院的大管事沈善?似乎是內宅燈燭採辦上的沈良的哥哥。

    「沈家兄弟都是子謙的人,子謙有些產業和銀錢,都在沈善手上管理。」唐佑年道,「子謙也料不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不過他的人,便是夫人的人。他的產業、銀錢,自然是也夫人的。子謙曾經有話,這些人,都會聽夫人的吩咐。」

    齊攸在府內自有心腹,手裡也有私產,這些,齊攸都曾透露過,卻是輕易不動用的。而現在,或許就到了該動用的時候。

    「好!」荀卿染點頭。

    荀卿染等人又計議了片刻,便分頭開始準備。

    「老太太這個時候,也該醒了吧。」荀卿染站起身,「咱們該過去請安了。」

    祈年堂 內室

    幾個宮女都站在門口,面朝外面站立。屋子內,只有寧馨和古嬤嬤兩個人。

    寧馨坐在榻上,臉上沒有絲毫睡意。

    「郡主放心,老奴把該說的話都說了。這位齊二夫人,也是侯門嫡女,又有女兒在宮內,也該是個明白的。老奴瞧著,她心中只怕已經猜到了。畢竟是件大事,且讓她再想一想,一會老奴再去推她一把,沒有不成的。」古嬤嬤道。

    「真的不用宮裡下旨,她就會照咱們的意思去做?」寧馨面上有些歡喜,又有些信心不足。

    古嬤嬤呵呵笑了兩聲,「十有八九。」

    「郡主忘了老奴跟您說的話。前些日子,這齊府內,很是鬧了兩場。齊府的四爺只怕不是這位二夫人親生。二夫人一直拿捏不住齊四爺,如今有了娘娘和娘娘肚子裡的龍種撐腰。奴才聽那些傳聞,這位二夫人只怕是打算若不能讓齊四爺乖乖聽話,便會幹脆除掉他。」

    「想不到小齊哥出身是這個樣子。」寧馨皺了皺眉,「不過如今也顧不得了。嬤嬤請繼續說。」

    「而齊四奶奶雖是二夫人的外甥女,卻也是庶出,並非血親。自四奶奶進門,二夫人就百般刁難,很是看不上眼的。 兒子,就算不是親生,也不是說除掉就能除掉的。但是兒媳婦就不一樣了,二夫人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的。」古嬤嬤繼續說道。

    「那,小齊哥,以後會不會恨我?」寧馨攪著手中的帕子,問的頗有幾分楚楚可憐。

    古嬤嬤偷覷了寧馨一眼,心中冷笑。這個寧馨郡主,還真不是個善茬,明明是自己要這樣,現在卻裝出這樣的無辜樣,是給誰看那。

    「郡主才貌無雙,天下哪有男人會真的恨郡主那。」古嬤嬤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她是惦記著寧馨許的那些好處,才會自己找機會被太后賜給寧馨。與其在宮中,屈居別人之下,跟著寧馨,到時候或是在齊府內,或是另外開府分出去,她就都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這可比在宮裡受人轄制強上百倍。

    「在男人眼中,功名利祿才是最要緊的。死掉的女人,是沒法子和活著的女人爭的。」古嬤嬤又道。

    寧馨深以為然,心裡突然就快活起來。

    「嬤嬤看,我這郡主府,該設在哪裡?」

    「若能設在梨園,自是最好了。」古嬤嬤道。

    「嬤嬤果然懂我。」寧馨對著古嬤嬤嫣然而笑。

    ………………

    祈年堂 西梢間

    「送陸師爺出去吧。」齊二夫人在帘子內吩咐道。

    帘子外,一個乾瘦的老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朽別無所長,這些軼事卻是無不知道的。太太喜歡,儘管吩咐老朽,或許比那些說書的強些。」

    「好,有勞陸師爺了。」齊二夫人道,便對張嬤嬤使了個眼色,「替我送送陸師爺。」

    張嬤嬤便端了個拜匣,送了陸師爺出了屋子,將那拜匣交給陸師爺。

    「……夫人閒來無事,不過聽聽這些故事取樂。倒也不必讓人知道。」張嬤嬤笑道。

    「老朽明白,老朽明白。」陸師爺抱著拜匣,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線,「老朽不會胡亂說話,請嬤嬤告訴太太儘管放心。」

    張嬤嬤送了陸師爺到門口,便返身回了屋內。

    齊二夫人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原來,是看上了老四啊,竟然打的是這樣的主意!」齊二夫人自言自語道。

    「太太,」張嬤嬤輕輕叫了一聲。

    「你說,咱們該怎麼辦?」齊二夫人收回目光,問張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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