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追究(二)
2023-09-27 00:55:46 作者: 弱顏
荀卿染垂下眼帘。齊二夫人還真是迫不及待地給她定了罪。看來先前的所謂下馬威都不過是毛毛雨,這才算動了真格的。
容氏已經收拾妥當了,從繡墩上起身。荀卿染忙上前扶了容氏。
「老太太,」齊二夫人低聲詢問,「老太太,我這就把知情的人叫進來,老太太問問。也別平白冤枉了染丫頭。」
容氏只是哼了一聲。
「二老爺來了。」一個丫頭挑帘子進來稟報導。
容氏點了點頭,就往外間屋來。
齊二夫人緊隨其後,荀卿染也跟了出來。
外間屋內,齊攸正和齊二老爺低聲說著什麼,見了容氏出來,父子兩人都忙站起來,給容氏請安。
容氏在矮榻上坐了,齊二夫人忙上前敬茶。
「二太太方才和我說什麼?」容氏接了茶,這才問道。
這畢竟是女眷房裡的事,如果齊二夫人有心為荀卿染留幾分體面,這個時候最好是暫時揭過。
齊二夫人見容氏問起,卻是一喜。
「老太太,是老四房裡的善喜無緣無故地沒了,都說是染丫頭吃醋害死的。可憐我千挑萬選,特意找的老神仙卜卦,因那丫頭是旺子的命相,才將她送過去服侍攸兒。這幾年,他們小夫妻只得了個瑄姐兒,只怕也是因為沒了善喜的緣故。」齊二夫人嘆了口氣。
齊攸坐在那裡不動聲色,齊二老爺卻不由得放下茶杯,側耳細聽著。
「老太太,不如叫人進來問問,也免得冤枉了染丫頭。」齊二夫人慈和地說道。
容氏沉吟,這麼一會功夫,她已經給了齊二夫人幾次機會,但是齊二夫人卻是緊追不捨。這份固執的勁頭,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的厲害了。若不是顧忌著宮裡的娘娘,齊二夫人也是一把的年紀,膝下也是孫兒孫女成群,早就該好好教訓教訓了。大家子裡婆婆、媳婦有矛盾的不少,可是這般不依不饒的,仿佛冤家對頭一般,卻不多見,也不是興家之道。
容氏沒有說話,齊二夫人忙打發了人出去。一會功夫,就見張嬤嬤拉著寧遠居的平婆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兩人在地下跪了,張嬤嬤就將昨天向齊二夫人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善喜死的悽慘冤枉,王勤家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總督府里夜夜鬧鬼。」張嬤嬤說完,指著平婆子,「是她親口說的。」
「奴才冤枉啊。」平婆子大聲喊冤,「張家的你我無冤無仇,你怎麼害我。」
「是怎麼回事?」容氏問。
平婆子往前爬了兩步,對著容氏申訴道:「昨個掌燈時分,奴才正往家裡走,就被這張家的死活拉住,一定要請奴才吃酒。奴才那時勞乏的很,可禁不住張家的勸說,幾杯酒肚,奴才就想回家歇著。張家的卻不放奴才走,一味打聽四爺和四奶奶在平西鎮都做過些什麼,後來又問起善喜。主子的事哪是奴才能渾說的,奴才只說什麼都不知道。」
「這話是不錯的。」容氏點頭。
齊二夫人看著張嬤嬤,張嬤嬤轉頭看平婆子。
「你昨天明明說鬧鬼……」
「奴才喝多了,張家的逼得厲害,好似奴才不說些什麼,就不放奴才。奴才就胡亂編了個鬼故事,並不管總督府什麼事啊。」平婆子道,「不過是不好白用了張家的酒菜,大傢伙酒後,逗個笑,呵呵,呵呵。」
「撲哧」不知哪個丫頭沒忍住笑出聲來。
張嬤嬤的臉瞬間成了黑鍋底,齊二夫人的臉則成了紫茄子。
「好了,你們下去吧。」容氏揮揮手。
平婆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陪笑著退了出去。張嬤嬤看了看齊二夫人,低了頭也退了出去。
齊二老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捋著鬍鬚,若有所思。
容氏則是深深地看了齊二夫人一眼。
齊二夫人幾乎撕碎了手裡的帕子,明明都準備的好好的,怎麼事到臨頭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齊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善喜的事,是我下了禁口令。既然太太一定要知道,索性就說出來,也免得太太疑神疑鬼,反而不好。」齊攸就將善喜如何圖謀要害荀卿染一屍兩命的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一條人命牽涉在裡面,卿染僥倖逃過了一劫。這件事情,因為牽涉到流放的罪人家眷,只得交到衙門處置。善喜的供詞,」齊攸瞟了齊二夫人一眼,「那奴才為了免死,牽三扯四,說是有人許了好處給她。都是家醜,我也不信,想法子掩過去了。善喜已經被正法,太太可以放心。」
這事齊攸已經和容氏說過,因此容氏臉上只淡淡的。
齊二老爺和齊二夫人卻都是吃驚不小。
「是哪個許了好處給她?你可仔細查了?」齊二老爺問。
「我,我放心什麼?」齊二夫人臉色灰白,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
「你……,」齊二老爺睜大眼睛看著齊二夫人,終究還是嘆了口氣畢竟不好在兒子和媳婦面前訓斥齊二夫人。
「老太太,老爺,」齊二夫人覺得嘴裡發苦,試圖辯解,「善喜那丫頭,看著還好,又是老神仙批的好命格,誰知道……」
「老神仙!」齊二老爺終於忍不住了,「哪裡真有什麼神仙?偏你就信那些鬼話。」
齊二老爺這已經是壓住了火氣,但是畢竟當著容氏,還有齊攸和荀卿染的面,齊二夫人不覺臉色通紅,眼圈也跟著紅了。
「太太擔心那王勤家的,卻是擔心的對了。那件事更加的麻煩。」齊攸又接著說道。
齊二夫人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善喜謀害主子,這已經十惡不赦了,那王勤家的事做了什麼事,讓齊攸都覺得麻煩。
「……說是生子的方子,會照顧人,五妹妹硬要了她去。五妹妹吃了王勤家的方子,受了她的照顧,這幾年都不曾有身孕,還添了許多症候。五妹妹正在吃藥調理,馮家那邊還需安撫,王勤家的已經被我看押了起來。」
「胡鬧,胡鬧。」齊二老爺氣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若只是在齊家內部也就罷了,這害人都害到姑奶奶家了,傳揚出去,誰知道人家會說什麼。
齊二夫人眼睛一翻,往後倒去。
屋裡頓時亂了起來,誰也沒看到冬兒正在門外,見此情景,急忙抽身退了出去。
宜年居大門外,齊二奶奶帶著人遠遠地走了過來。冬兒從宜年居出來,迎上齊二奶奶,小聲地說了幾句。
「……二太太昏過去了。」
齊二奶奶頓時停住腳步,問冬兒:「可有人看見你了不曾?」
冬兒搖頭,「只外面兩個灑掃的小丫頭看見了奴婢,屋裡正亂,沒人看見奴婢。」
齊二奶奶略一思索,就叫過兩個小丫頭來,「你們去宜年居,替我看著些。」
「大太太正找我有事,去的遲了可不好。」齊二奶奶帶了冬兒,掉頭往回走去。
宜年居上房
屋內伺候的人不少,自然不會讓齊二夫人摔到地上。荀卿染忙上前去,和眾人一起將齊二夫人扶在椅子上坐了。
齊二夫人閉著眼睛,兀自不醒。
齊二老爺見老妻這般模樣,要訓斥的話只好咽了回去。
「奴才這就抬了軟轎來,將太太抬回去,請太醫來看視。」張嬤嬤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面進來道。
許嬤嬤跟在荀卿染身邊,這時便彎下腰,伸手手指,暗中用勁,掐齊二夫人的人中。
齊二夫人哎呦一聲,睜開了眼睛。
大家少不得都鬆了一口氣。
齊二夫人四周看了看,就看到齊二老爺黑著臉。齊二夫人推開眾人,朝著容氏就跪了下去。
「老太太,老爺,是我識人不清。善喜,確實是老神仙給批的命格,王勤家的,那藥,媳婦也吃過的啊。若是不好,媳婦怎麼會留著她。媳婦是出於一片好心啊……」齊二夫人哭的聲淚俱下。
「識人不清!你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既是知道自己識人不清,為何還一個兩個往染丫頭屋裡塞?咱們自家人聽得你識人不清,外面人若知道了,該是如何想你?」容氏看著齊二夫人,「若不是染丫頭命大,你想想,你可有臉面再見老四,又如何和你老爺交代!」
「媳婦知道錯了。」齊二夫人低著頭,「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記住今個說的話。以後你只管好生安養,孩子們屋子裡的事,你還是少攙和吧。」容氏道。
「是,媳婦記下了。」齊二夫人此時卻是只要容氏和齊二老爺不再追究這件事,什麼都肯應下的。
「你回去歇著吧。孩子們為了你的臉面,寧肯自己擔了惡名,你這做長輩的又是怎麼做的?你好生想想。」容氏最後道。
齊二夫人被人扶了下去,齊攸要跟著齊二老爺出去見客,也告退出去了。
「二太太年紀大了,性子固執,你莫和她計較。」容氏對荀卿染道。
荀卿染自然點頭稱是,一會擺上飯來,荀卿染就在宜年居陪著容氏一起吃了。
「你鄭家姨媽就在府里住著,不比別人,你過去看看吧。」飯後,容氏道。
荀卿染答應了,就帶著人往香蘿院來。遠遠地,就見香蘿院門口,站了一男一女,見荀卿染來了,都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