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歸來
2023-09-27 00:55:46 作者: 弱顏
荀卿染幾乎是脫口問了出來。
「馬頭琴?」辛婦好卻是一愣,抬頭看著荀卿染,「那是異族牧民的玩意,粗陋不文,婦好並不曾習得。」
荀卿染瞧了瞧辛婦好,只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婦好姑娘的琴彈的委實不錯,依我看,也就那次給老太太賀壽,咱們府上請的琴姬能比得上。四嫂,你不知道,我從前也學過一陣子的,彈給老太太聽,老太太說,這不過是個玩意兒,讓我不用認真。若喜歡聽,隨便叫那教坊的姐兒來,有多少曲子聽不得那,呵呵呵。」齊婉容道。
辛婦好臉色一下子變的通紅。
荀卿染正一眼瞧見,心想辛婦好必定要反唇相譏,這兩個又要鬧起來了。出乎她的意料,辛婦好只是微微低下頭,並沒有言語。
荀卿染正要開口緩和場面,齊婉容突然側耳道,「四嫂你聽,是什麼聲音?」
荀卿染走到亭子邊上,抬頭順著聲音望去,就見空中一個白點越來越近。
「雪團回來了。」荀卿染喜道。
那白點果然是雪團,飛到亭子上空,朝荀卿染叫了兩聲。
「必是四爺回來了,先遣它回來報訊給奶奶。」麥芽喜道。
知道齊攸要回來,荀卿染也就無心再乘涼。
「四嫂,您去忙吧,我陪著婦好姑娘坐一會。」齊婉容道。
「也好。」
荀卿染帶人忙回了主院,雪團自然飛在半空中跟著。荀卿染回到主院,忙吩咐人準備熱水,又預備了新鮮的茶果。約莫盞茶工夫,就聽外面小丫頭一連串地往裡傳報說是齊攸回來了。荀卿染瞧了瞧在窗台上喝水的雪團,心道必是齊攸在城外就放了它飛回來報訊,果然是稱職的信使。
「……帶了好幾車的獵物回來。」寶珠從外面先跑進來。
「今冬的皮襖是有著落了。」麥芽笑道。
「便是四爺不去打獵,難道還會少了你的皮襖。」桔梗笑麥芽。
「你們不用在我跟前演戲,不過是要提醒我,跟我要皮襖那,我一定照辦就是。」荀卿染嗔道。
「婢子們不敢。」幾個丫頭忙道,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笑什麼吶?」隨著話音,齊攸邁步從外面進來,大紅箭袖,外罩亮銀色軟甲,更襯得他英武不凡。
荀卿染忙迎上去,「恭喜四爺凱旋而歸,滿載而歸。」
許嬤嬤也帶著丫頭們跟在荀卿染身後,給齊攸請安。
齊攸四下掃了一眼,知道荀卿染是早就在等他回來,不覺心情更是大好。
齊攸坐到座上,喝了口荀卿染遞上的香茶。
「已經準備了熱水,四爺要不要先洗一洗?」荀卿染問。
「好。」齊攸道。
齊攸洗浴後出來,和荀卿染坐在榻上,
「雪團獵了只紅狐,雖小了些,卻是半點雜毛都沒有,做個昭君套很好。」齊攸說起會獵的成果。
荀卿染喜的去撫摸雪團,竟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雪團將頭在荀卿染手心中蹭了蹭。
「紅狐極少見,不如送給老太太。」荀卿染道。
齊攸看著荀卿染,目光中都是笑意,「是雪團第一次獵到的,自然是給你。老太太那裡,這次獵到的,有不少好的,都收到前面的庫房了,你得閒去另挑一件給老太太就是。」
荀卿染點頭答應,心裡盤算著不僅要挑出孝敬老太太的,還有她和齊攸也要添置大毛衣裳,唐佑年那邊也要準備一件,還有許嬤嬤和身邊這些丫頭,也要添置冬衣。
「……雪團只獵了一隻小狐?聽說四爺還獵到了熊,四爺快講講。」荀卿染很想聽齊攸講講會獵的趣事。
「哦,」齊攸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要說給荀卿染聽。
「五姑奶奶來了。」外面小丫頭稟報導。
「五妹妹?」齊攸問。
「五妹妹現在在咱們府里。」荀卿染忙道,「是出了那麼一件事……」
「什麼事?」齊攸問。
荀卿染忙低聲將事情簡略地和齊攸說了。
齊攸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四爺消消氣,這事,主要還看五妹妹的心思,總要聽聽五妹妹怎麼說。」荀卿染忙悄聲勸解。
齊婉容從外面進來,給齊攸和荀卿染見禮,荀卿染將她讓到椅子上坐了。
「求四哥給我做主,」齊婉容道,就將事情的經過和齊攸說了一遍。
齊攸打量了齊婉容一會,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齊婉容想了想,「四哥,我,只想要那賤人不能再來勾引我家大爺,絕了後患。」
絕後患,荀卿染瞄了齊婉容一眼。
「就是如此嗎,你可想清楚了,姚氏一個人,無人縱容協助,如何能做這些事?」
齊婉容垂下頭,「我,我,他,他畢竟是我夫君,還要四哥手下留情。」
這卻是也讓齊攸教訓教訓馮登科,但是要拿捏火候。
「你先去歇著吧。」齊攸冷著臉,並不看齊婉容。
齊婉容站起身,猶豫著不肯走,「四哥,」卻不敢十分向齊攸求情,只好將目光轉到荀卿染身上,「四嫂。」
荀卿染只好起身,送了齊婉容出去,少不得安撫她幾句,讓她放心,齊攸會有分寸。
荀卿染回到上房。
「馮登科在哪裡?」齊攸問。
別人看不出,荀卿染卻看得出,齊攸很生氣,比方才聽她說起事情的因果時還要生氣。
「五姑爺這兩天一直守在咱們府里,方才聽說四爺回來了,就急匆匆地走了,我想,一會就會上門了。」 荀卿染道,馮登科那麼精明的人,知道事情瞞不住,當然會爭取主動,不出多少時候,肯定會上門來向齊攸請罪。
齊攸沉思不語。
「四爺,我看五妹妹對五姑爺頗有感情,這件事,四爺終究要斟酌,不要憑著自己的性子來。」荀卿染勸道。
半晌,齊攸才嗯了一聲。
…………
總督府前院書房
馮登科站在地當間,戰戰兢兢地不敢抬頭,耳朵卻是支棱著。
此時,齊攸坐在書案後,唐佑年則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兩人正低頭在地圖上比劃著名。
「那邊傳來消息,已經有了異動,這次卻是打的鐵嶺關的主意!」齊攸在圖上某處點了點。
「鐵嶺關靠近邊界,周圍幾百里寸草不生,地勢險要,守軍卻不多,他們可會挑地方。大人,可要多派人駐防? 」唐佑年臉色凝重。
齊攸點頭,「自然要增兵,還要選些武官過去,也給他們歷練,殺敵立功的機會。」
「大人好主意。」唐佑年道。
「先從你那營中選些信得過的出來。」齊攸又道。
「是。」唐佑年答道,似乎無意地掃了馮登科一眼。
馮登科正偷眼往上瞧,不禁打了個哆嗦。
齊攸又和唐佑年商量了了一會,唐佑年告辭出去。
齊攸慢慢地收起地圖,這才看了眼馮登科。
「坐吧。」齊攸道。
馮登科哪裡敢坐,只對著齊攸陪笑。
「你有事找我?」見他不坐,齊攸也不再讓。
齊攸面色如常,語氣中也沒有絲毫怒意,似乎根本不知道馮登科為何而來,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只能讓馮登科更加心慌。他吃了兩天閉門羹,無法當面向齊婉容請罪,跟荀卿染求情,雖捎信給了齊婉容,但是卻並未得到准信。
齊攸定然是知道了,馮登科如此想。方才齊攸和唐佑年兩個人所說派人守關卡的事情,絕不是無意的。那個地方他是知道的,根本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是個「死地」,只有不受待見,被人整治的人才會被「發配」到那裡鎮守。而現在,去那裡更多了性命之憂。齊攸和唐佑年偏在這個時候,當著他的面討論,還特意提到要派武官去,其中意義不言自明。
他不僅沒了將來的前程,現在的職位也很危險,甚至這條命都要搭進去了。
「大人,四哥,是我錯了。」馮登科抹了抹眼睛,撲通一聲跪在桌案前。
「哦?」
齊攸面色不變,聲音也毫無波動。
「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一時心軟,才被那賤人糾纏。那都是和婉容成親之前,是那賤人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是……」
齊攸冷哼了一聲,並不耐煩聽這些,「住口,這裡是什麼地方,沒有正事,就出去!」
「大人,我已經將那賤人看押起來,正要發賣了,大人,我這就去。」馮登科忙道。
「後天營中有場比試,你準備準備。」齊攸吩咐道。
「是,是。」馮登科就要站起來。
「婉容,」齊攸開口道。
馮登科忙又跪了回去。
齊攸沉吟半晌,才道:「她若有不好,你儘管來告訴我。」
「啊,」馮登科一怔。
「下去吧。」齊攸吩咐,不容置疑。
馮登科趕忙爬起來,腳步踉蹌地退出書房,到了外邊才敢抬手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
…………
「大人,馮守備已經將姚氏母子交給了人牙子,簽了賣身契,已經上路,是往南邊去的。他並未和姚氏說實話,那姚氏還以為是他托人將她們母子送出去躲避。」唐佑年低聲道。
齊攸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卷宗,半晌才緩緩道:「竟然連兩個孩子也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