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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乘涼

2023-09-27 00:55:46 作者: 弱顏
    主院上房,荀卿染正在聽許嬤嬤的稟報。

    「……五姑奶奶的人已經回來了,姚氏母女,讓五姑爺的人帶走了。」許嬤嬤道。

    「哦,是怎麼回事?」荀卿染不由得放下茶杯問道。

    「是五姑爺先帶著人到了地藏庵,要帶那母子三人走。庵里的尼姑不答應,說是奉了夫人的令,沒夫人的話,不能隨便讓人帶了那三人走。五姑爺沒法子,就留了幾個人在庵里,自己來總督府見奶奶。後來五姑奶奶的人去了,庵里的人見有總督府的人,就讓五姑奶奶的人將那母子三人帶了出來。然後,五姑奶奶的人就將那母子三人交給五姑爺的人了。」許嬤嬤答道。

    「五姑奶奶可知道了?」

    「回奶奶,已經知道了。看樣子,還是五姑奶奶如此授意的。」

    荀卿染點點頭,「我知道了。」

    桔梗、麥芽兩人在旁伺候,也聽了這話,都有些納悶,「方才在地藏庵,五姑奶奶一副要吃了姚氏的樣子,怎地現在如此處置?」

    荀卿染和許嬤嬤對視了一眼,齊婉容的心思,也並不難猜。

    管他那,荀卿染心想,勢可以借給齊婉容,而且已經借了,齊婉容手裡一副大小通吃的好牌,不管怎樣玩都是穩贏的局面,誰讓人家有超級外掛,平西鎮土皇帝齊攸這樣的老哥那。

    「奶奶,五姑爺在前院等了這半天,方才求了小廝往二門裡送信,要求見奶奶,說是若奶奶不便見他,讓他見見五姑奶奶也成。」許嬤嬤又對荀卿染道,「奶奶看,是否要見他。」

    「先晾著吧。」荀卿染道。她可沒有那個心思聽馮登科如何辯解。「五姑奶奶那邊有什麼動靜?」

    「五姑奶奶到了木蘭院,就說要小睡一會,又悄悄打發人到前院去看五姑爺的情形。」

    …………

    「人讓大爺的人帶走了?」

    木蘭院,齊婉容斜倚在榻上,問地下站著的一個婆子。

    「是的,按著奶奶的吩咐,奴才將那賤人交給大爺的人。大爺如今在前院,打發人來送信要見奶奶。說都是誤會,要跟奶奶解釋清楚,讓奶奶別上了姚氏那惡婦的當,壞了夫妻的情份。」那婆子陪笑著道。

    「真當我是泥捏的,這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說了。」齊婉容冷笑道,「以為我真的那麼好哄騙。」

    「這次不同上次,」那婆子道,「這次鬧到夫人跟前,大爺是真的怕了,急成那樣,是怕大人知道。這次該是能徹底斷絕了。」

    「且讓他著急去,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樣。」齊婉容面有得色道。

    「依奴才看,大爺對奶奶是好的。那姚氏的事,大爺是做差了,只是,姚氏是什麼好人,故意挑撥大爺和奶奶也是有的,這樣的把戲,奴才也是常見的。奶奶總要拿穩了主意,別打老鼠傷了玉瓶。」那婆子陪笑道。

    「我有分寸,你退下吧。」

    …………

    已經是掌燈時分,馮登科依然在總督府偏廳內。

    「大爺,咱們這要關門落鎖了。」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進來陪笑道。

    馮登科愣了一下,他托人往裡面通傳了幾次,都是好無消息,荀卿染即不說不見,更沒說要見他,齊婉容那邊,他也使了銀錢疏通,卻也沒得到什麼消息。他在這坐了半天,只得了一杯茶,晚飯更沒人給準備,那伺候的小廝們似乎忘了還有他這麼一個客人,現在卻是逐客的意思。

    「有勞管家,」馮登科陪笑說道,「我先回去,明天再來。」

    主院上房,荀卿染自是得了消息,聽說馮登科已經走了,並沒放在心上。

    「四爺今天不知在哪露營,雪團也不知道抓到獵物沒有。」臨睡前,荀卿染想到。

    ………………

    這天荀卿染午睡剛起,齊婉容就來了。

    「這屋裡憋悶,咱們到花園去乘涼吧。」荀卿染道。

    「湖邊的亭子那風景最好,正安排人在湖裡採蓮子、菱角,挖藕,奶奶和姑奶奶正好去瞧瞧。」許嬤嬤道。

    齊婉容自然說好。

    兩人就出門,到後花園來,在亭子內坐了,丫頭們將冰鎮的葡萄、西瓜、紅棗,還有各色糕點擺了一桌。荀卿染就和齊婉容說說笑笑,一邊看船娘撐著船在湖面上穿梭忙碌。

    「這也比得上府里的氣象了。」齊婉容嘆道。

    荀卿染搖頭,「人工的痕跡重了些,也比不得府里那些小橋遊廊的精緻。」

    「四嫂,四哥今天可該回來了?」

    荀卿染點點頭,「說是出去兩三天,算著是今天回來。」

    「四嫂,」齊婉容欲言又止。

    「五妹妹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荀卿染將目光從湖面上收回來。

    齊婉容剝了顆葡萄吃進嘴裡,她有些猶豫。這兩天馮登科天天來府里守著,昨個她打發人回去取換洗的衣服,馮登科因此捎了封信給她。信中言辭懇切,說只是成親前被姚氏引誘,除此之外,與姚氏母子再無關係。是姚氏糾纏他不放,耍的種種詭計,為的是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信中回顧了兩人成親以來的種種甜蜜,又信誓旦旦地保證已經將姚氏母子遠遠地打發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情。求她念在夫妻恩情,原諒他。

    那帶信回來的婆子也和她說, 「若大人生出誤會,惱了大爺,只怕以後不肯在大爺的前程上出力,最吃虧的還是奶奶。奶奶和大爺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沒有做哥哥的一輩子養著妹妹的道理。大人那裡縱有金山銀山,自是給夫人花用,卻沒有用在奶奶身上的道理。奶奶還是要指望著大爺才是正理。」

    她被馮登科的信打動,又覺得婆子說的有道理,心裡就動搖起來。她想就此罷休,卻還是擔心,馮登科那裡又和姚氏藕斷絲連。

    荀卿染看著齊婉容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也是沉吟不語,只等齊婉容到底會說些什麼。

    「四嫂,我……」

    齊婉容剛開口,就聽得一陣環佩叮噹聲,辛婦好帶著人分花拂柳朝這亭子走來。走到近前,辛婦好似乎才看到亭子內有人,腳步頓時停住了,似乎是遲疑著該不該過來。

    齊婉容見是辛婦好,立即停了話頭。

    荀卿染一笑,吩咐人去迎辛婦好,「請婦好姑娘過來坐。」

    辛婦好跟著小丫頭進了亭子。

    「不知道夫人和馮大奶奶在這,婦好打擾了。」辛婦好屈膝福了一福。

    荀卿染起身將辛婦好讓到座上。

    「看著氣色還好,婦好姑娘好學上進,也切莫太過辛苦。」荀卿染道。

    辛婦好那次病好了之後,不知怎地突然生出強烈的求知心,和荀卿染提出來,想要多讀一些書,還想學針線。荀卿染和齊攸商量後,就請了個老儒,每天教辛婦好功課。至於針線,辛婦好於詩書上還有些功底,但是針線上卻是差了一大截。荀卿染親自教了辛婦好兩天,只是她每天處理府內事務,又和眾家眷來往交際,實在沒有太多的精力,最後另找了個針線出眾的繡娘,每天教辛婦好一個時辰的針線。

    「多謝夫人關懷,婦好知道分寸。」

    「那就好。」

    荀卿染見金鈴和銀鈴跟在辛婦好身後,一個懷裡抱著張古琴,另一個手裡抱著一個小巧的香爐,正是她送給辛婦好把玩的。

    「這香爐好眼熟。」齊婉容道。

    「是從京中帶來了。」荀卿染道。

    「哦,」齊婉容哦了一聲,目光轉到古琴上,「辛姑娘還帶了古琴出來,莫非是想彈奏一曲?」

    「婦好不敢獻醜。」辛婦好道。

    「辛姑娘別客氣,總不成那琴是帶出來做擺設的?」齊婉容笑道。

    辛婦好看了齊婉容一眼,轉過頭來,對荀卿染笑道,「若夫人不嫌棄,婦好願獻上一曲。」

    荀卿染含笑頷首。

    兩個丫頭就將琴和香爐都擺在一邊的几案上,辛婦好站起身坐到几案旁的石凳上。

    「金鈴,焚香。」辛婦好吩咐道。

    彈琴要焚香,好雅致的習慣。

    金鈴就打開香爐,就要燃香。

    「且慢。」許嬤嬤笑著上前,攔住金鈴,「辛姑娘好雅致。不過老奴有一句話,這裡空曠,風又大,卻不同於在屋內。況且,如今這一湖的水香荷香,可有什麼薰香能比得上那。」

    「嬤嬤說的是,倒是我太拘泥了。」

    辛婦好起手彈了起來。

    荀卿染不由得凝神細聽。

    齊婉容的眼睛卻在那香爐和辛婦好之間來迴轉動,若有所思。

    一曲終了,辛婦好道:「久不練習,不僅指法生疏了,連曲譜都忘了幾處,讓夫人、馮大奶奶見笑了。」

    「婦好姑娘過謙了。」荀卿染笑道。辛婦好所說的指法生疏、遺忘曲譜,她不是內行,無法評判,依她看辛婦好彈奏的仿佛行雲流水,技法一流,但是不知為何,那樂音聽在耳中十分悅耳,卻也只能停留在耳朵的境界。

    荀卿染突然想到她曾聽過的馬頭琴曲,那才是入耳入心。

    「婦好姑娘可會,馬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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