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責罰
2023-09-27 00:55:46 作者: 弱顏
荀卿染心下猶疑,卻明白這不是詢問的時候,便依舊逕自先進了璋哥兒的屋子。
一個小丫頭端了個痰盒往外走,到荀卿染跟前屈膝福了一福,側身讓過。荀卿染聞到一絲腥氣,低頭去看。原來痰盒蓋子沒有扣嚴,可以依稀看見裡面紫黑的液體。
齊攸、齊儒並蔣太醫都不在房內,想必是到別的房間開方子去了,只有容氏和齊大奶奶依舊守在璋哥兒的床榻前。
荀卿染走到床榻前,先看璋哥兒。璋哥兒臉色和嘴唇依舊發白,但那層淡淡的青黑色已經退去。璋哥兒睜著眼,看見荀卿染,嘴角咧開一點,有些害羞地叫了聲「四嬸嬸」叫聲細細軟軟,仿佛剛落地的小奶貓,讓人聽得不禁心裡發酸。
「璋哥兒真是乖孩子。」荀卿染強笑道。
容氏坐在璋哥兒的床頭,摩挲著璋哥兒的頭髮,又是歡喜又是心疼,齊大奶奶依舊握著璋哥兒一隻小手,生怕一不注意,璋哥兒就會不見一樣。
「哥兒,還疼不疼。」齊大奶奶輕聲問道。
「娘,不……疼,一點……都不疼。」璋哥兒細聲細氣道,不過說了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停下來細微地喘著。
容氏和齊大奶奶皆轉過臉,掩面而泣。
荀卿染回想方才看到的痰盒,她不知蔣太醫是如何醫治的。不過看這樣子,想必過程很不好受。方才蔣太醫讓容氏迴避,也應該是怕年紀大的人,心疼曾孫,受不了那個場面。
大太太、齊二夫人這時也趕了過來,少不得替璋哥兒慶幸一番,又勸慰容氏別傷了身體,還要安撫齊大奶奶。
齊大奶奶這時也顧不得應酬,隻眼巴巴瞅著璋哥兒。眾人知道方才的兇險,自然也不怪她。
「讓她們娘倆個靜一靜,咱們換個地方。」容氏起身,不讓人驚擾齊大奶奶。
眾人擁著容氏出了廂房,到了抄手遊廊上。
「老太太,奴婢冤枉。」孫姨娘跪在階下,見容氏出來,跪爬過來喊冤。她身上沒穿大衣裳,在這樣的寒夜裡凍的聲音都變了。那兩個看守的婆子穿著厚厚的棉衣,原躲在避風處,這時也早忙的出來,規規矩矩地站著。
容氏冷哼了一聲。
「讓她跪到後面院子去,這人來人往的,像什麼?」容氏吩咐道。
兩個婆子就伸手來拉孫姨娘。
「老太太、太太,奴婢真的冤枉。奴婢但凡有一點歪心,就讓天雷劈了奴婢,讓女婢不得好死。」
容氏並不理會,那兩個婆子拖了孫姨娘到後面去了。
眾人沿著抄手遊廊到上房來,大老爺、二老爺已經得了消息,知道璋哥兒醒了,齊齊過來安慰容氏。
「你們也是有年紀的人,明天還要上朝,就散了,各自休息去吧。」容氏道。
齊大老爺和二老爺自然不肯,便坐在容氏下首相陪。
齊二奶奶帶人送了熱杏仁茶,大太太和齊二夫人伺候著容氏用了一些,齊攸就和齊修一起過來,說是蔣太醫已經開了方子。
「……開了方子,先吃上兩劑,後天再來診脈。」
容氏這才放心,一連聲讓人馬上去熬了藥來,又讓大老爺和二老爺過去好生招待蔣太醫。
「這麼大晚上給請了來,他年紀也不小了,你們替我好生向他道謝。」容氏吩咐道。
大老爺、二老爺等人領命退了出去。
「老太太,太醫說,璋哥兒已經無妨。還是請老太太早點回去歇著吧。老太太若不放心,我留在這裡守著璋哥兒就是。」齊二夫人上前請容氏去歇息。
容氏揉了揉額頭,正待起身,齊儒從外面踉蹌著進來。
「老太太……」
「你過來做什麼,陪著你媳婦和璋哥兒去。」容氏道。
「老太太,」齊儒又叫了一聲,膝蓋彎了彎,似乎要跪,卻最終沒有跪下去, 「還請老太太開恩,柳兒,她,她是冤枉的。」
容氏坐回到椅子上,用拐杖點地,「你,你氣死我了。璋哥兒可是你的親骨肉,被她害得吃了這麼大的苦,差點沒命。你不去擔心兒子,安撫你媳婦,還來給那個狐媚子叫屈。我當初怎麼和你說的,你,你想氣死我嗎?」
「是孫兒不孝,讓老太太跟著擔驚受累。不過,老太太明察秋毫,柳兒她,不過是喜歡孩子,她心疼璋哥兒的心,不比孫兒和倩如少。她絕不會在璋哥兒的飯菜里動手腳。」
「你這個脾氣,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我已問的清楚,她也承認了。晚飯,是她看著璋哥兒吃的。定是她趁著大奶奶沒瞧見,給璋哥兒吃了犯忌諱的東西。」
「老太太,柳兒她,心底純樸,她真的不是那種人,請老太太明查。這樣大冷的天,她身子本來就不好……」
「她身子不好怪的誰來?」容氏冷冷道。
「求老太太開恩。」齊儒低著頭,挺直了背站在那裡,臉色更加慘白。
容氏見了,嘆了口氣,對外吩咐道:「來人啊,把孫姨娘帶上來,」又對齊儒道,「我叫她來當著你的面對質,省得你心裡抱怨我。還站著做什麼,坐到那去。」容氏指著旁邊一張椅子。
一個機靈的小丫頭將椅子挪到齊儒身邊。齊儒只往旁讓了讓,卻並不坐。
一會工夫婆子們帶了孫姨娘進來。孫姨娘走路明顯有些不利落,嘴唇凍的發紫。她一進門,先看見齊儒站在那,頓時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齊儒也瞧見了孫姨娘,腳下移動,張了張嘴,正待迎過去,忽地瞧見容氏的目光,就停住了。
孫姨娘抹了抹眼淚,跪在容氏跟前。
「我來問你,今個晚飯可是你伺候璋哥兒用的?」容氏問道。
「是。」
「早就吩咐了你,離我的曾孫遠一點!你!我便不該對你心軟。給你幾分顏色,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起來,生出別的心腸來。害了璋哥兒,你以為你就能得了好處?呸,」容氏一口啐在孫姨娘臉上,「璋哥兒若有半點不好,我就讓你陪葬!」
孫姨娘不敢躲,被容氏啐了個正著,也不敢伸手去擦,只辯解道:「老太太,奴婢真的冤枉。奴婢伺候璋哥兒吃飯,大奶奶就在旁邊。」
「大奶奶一直都在?」
孫姨娘頓了頓,扭頭看了齊儒一眼,「……因有人來回事,大奶奶,大奶奶出去了一會。」
「這就是了。」容氏道,「璋哥兒飯食,送上去時,都有人查驗。晚飯只有你和大奶奶在旁,大奶奶出去,就只有你一個服侍璋哥兒,不是你是誰?來人啊,把她給我拖出去打,往死里打。」
齊儒的身子猛的一震,踉蹌了一下。
「阿舍……,大爺!」孫姨娘哀叫了一聲。
齊儒扶住椅子的扶手勉強站穩。
「老太太,奴婢願意以奴婢的娘發個毒誓,奴婢真的沒有害璋哥兒。」孫姨娘掙脫開婆子的手,依舊跪到容氏跟前。
齊儒身子又是一震,容氏皺起了眉頭,沉吟起來。
「你這些花言巧語,騙的了誰。還不把她給我拖出去。」容氏吩咐道。
「若打了奴婢,能得璋哥兒好轉,奴婢願意。」孫姨娘給容氏磕了個頭,也不用婆子來拉扯,自己朝外走去,又轉回身子道:「奴婢身子結實,幾板子,奴婢挨得住的。」這話,卻像是衝著齊儒的方向說的。
「老太太,求您開恩。日久見人心,柳兒她真的不是那樣的人。老太太,您……」
「日久見人心,前年夏天,璋哥兒也險些喪命,不也是她做的手腳?」
「老太太,那事可也沒有明證啊。」齊儒辯解道。
「璋哥兒本就體弱,太醫吩咐下來,許多個禁忌東西,平常人吃了無妨,璋哥兒卻吃不得。你這姨娘,又是花匠出身,最懂得那些個草木,自然能做的不留痕跡。你這樣護著她,日後你也著了她的道,才知道後悔。今天若不狠狠罰她,以後誰知道她還會害誰.」容氏道,臉色愈發堅定。
「老太太,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孫兒的錯,要罰,便先從孫兒罰起吧。」齊儒屈膝要跪,卻一張口,噴出口血來。
「你……」容氏又氣又急又心痛,靠在椅背上,說不出話來。
大太太忙上前給容氏順氣,「老太太,千萬顧著點自己的身子。」
「儒兒……」二太太帶著人上去要扶起齊儒。
「老太太,您的恩情,孫兒都記得。孫兒的那句話,沒有變。」齊儒雖身子搖晃,卻不肯起來,繼續跪著。
孫姨娘本來已經走到門口,這時也跑回來,撲到齊儒身邊,泣不成聲。
齊儒輕輕推開孫姨娘。
孫姨娘怔了怔,隨即站起身,低著頭退到一邊。
眾人都是無語,荀卿染看得心裡迷茫,更是不好出口勸解。
「你,你們,」容氏嘆氣,用拐杖捶地。
「老太太,璋哥兒剛好了點,半點風吹草動也聽不得。不如,再等等。等璋哥兒好了,再發落孫姨娘,也就不礙的了。」齊二夫人上前道。
容氏坐在那不說話。
「老太太。」
眾人正僵持間,齊大奶奶從外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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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110121005525117童鞋的和氏璧,俺兩本書,第一次有了舵主啊。—V—弱顏手舞足蹈(大家原諒這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鄉下孩子吧)
再喊一聲,求粉紅。(雖然喊了也沒啥人給,喊喊也不費什麼力氣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