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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章 冬衣

2023-09-27 00:55:46 作者: 弱顏
    「刑家的事,你不要再過問了。」齊攸道。

    「哦?!」荀卿染在齊攸對面坐下來,也沒急著追問,只看著齊攸,靜待下文。

    齊攸等了一會,不見荀卿染說話,心道這個時候她倒能沉得住氣。不過,轉念一想,這點小事,本就不值得什麼。

    「我另外安排了地方給他一家子。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只當從來不知道就是了。」

    看來刑老實確實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因此齊攸才會這樣處置。

    「知道了,是我那家陪房,看不過一個老人露宿在外,暫時收留一晚。這麼點小事,我當然無需知道的。」荀卿染笑著道。齊攸會如此處理,也在她意料之中。不過是一時的善念,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那。

    「奶奶,老太太那邊叫您過去。」小丫頭進來稟報。

    容氏召喚,荀卿染不敢怠慢。

    「四哥哥,咱們一起過去嗎?」荀卿染問齊攸要不要一起過去。

    齊攸想了想,便點了頭。兩人穿戴好,一起到宜年居這邊來。

    容氏正坐在炕上,見到齊攸和荀卿染兩人一起來了,馬上眉眼都帶了笑。

    「今個兒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叫你媳婦過來陪我說話,若知道你回來了,我就不派人去叫她了。你總是事忙,難得你們小夫妻湊到一起,不用到我這邊來。」

    荀卿染在底下偷笑,容氏明明是巴不得孫兒過來,卻偏要說這樣的話,這老太太的性子著實可愛。

    「沒什麼事,所以散的早一些。」齊攸答道。

    「不用老太太叫,本來就要過來陪老太太的。」荀卿染笑道。

    兩人給容氏請了安,齊攸就在緊挨著炕的椅子上坐了,荀卿染則被容氏招到炕上,挨著她坐下來。

    「天冷了,我讓她們把厚衣裳都翻出來看看。找出些以前的衣服,這些顏色我以前是最愛的,現在卻穿不得了。索性皮毛都是上好的,我挑了幾件出來,給你們穿。」容氏說道。

    容氏的大炕上,現擺了幾件冬天穿的皮毛衣裳。

    容氏指著一件寶石紅刻絲撒亮金牡丹花的襖子,「這一串珠的襖子給你,正好現在這個時候穿,」又指著一件洋緞灑金五彩牡丹鳳凰紋的通袖長襖,「這件灰鼠的,也給你,過些天再冷些就能穿了。」最後又拿起件石榴百子千孫的灰鼠皮裙,「還有這裙子你也拿去。等過兩天再收拾那箱子衣服,我記得還有大毛的,你過來挑件喜歡的,留著過年的時候穿。」

    兩件襖,一條裙子,不僅皮毛是上好的,樣式做工都極為精緻華美,看著保存的如同新的一樣,可見是容氏心愛的。荀卿染將幾件衣服抱在懷裡,摸著溫暖柔軟的皮毛,笑著向容氏道謝。

    容氏看荀卿染面上露出喜歡來,也更加開懷。

    「那件銀鼠的,你一會給你二嫂捎過去。」容氏又指著另外一件金線繡菊花淺金雲文的褂子對荀卿染道。

    荀卿染答應了,就把衣服都交給麥芽拿著。

    「你前日送來的那暖帽,我戴著著實舒服,繡的也漂亮,年前你再做一條給我,我換著戴。」容氏道。

    容氏如此直接地向她要東西,是真的不把她當外人,荀卿染自然連聲答應了,又取了旁邊的花樣本子。

    「老太太看這個花樣子如何,我想著,在這花樣子裡,再嵌上萬壽兩個字,就更好看了。老太太覺得如何,要是好,我就照這個樣子繡了。」

    「好,這是極好的,難為你想的出來,也不怕麻煩。」容氏道。

    「老太太喜歡就好,有什麼麻煩的。昨個我送的暖鞋,聽老太太身邊的姐姐們說,老太太穿著還合腳。我正要再做兩雙,也留著老太太換著穿吧。」

    「嗯,那就更好了。你這孩子著實孝順。」容氏笑的眯了眼。

    「宮裡可有什麼消息沒有?」容氏問齊攸。

    「娘娘那裡一切都好,別的事,暫時還沒消息。」齊攸簡短地答道。

    容氏點點頭,「平安就好。」

    荀卿染站起身,將那件灰鼠皮裙在身上比了比,又坐到容氏身邊。

    「老太太,後天我想到城南的觀音廟去還願。」荀卿染摸著裙子上的刺繡,小聲向容氏說道。

    容氏早瞧見荀卿染的舉動,笑了起來。

    「是城南善才街那座觀音庵?嗯,我知道,說是那裡的送子觀音最為靈驗,香火旺盛。你想著去,極好。」

    「聽說那裡頗有些景致,我們陪著老太太一起去散散?」荀卿染往容氏身邊挪了挪,眼睛卻瞟了瞟齊攸。

    「哈哈,我就不去了,讓老四陪你,你們小夫妻去,多燒幾柱香。」容氏道。

    容氏和荀卿染就都看著齊攸。

    「後天一早有差事要去城外,推脫不得,只怕不得閒。」齊攸沉吟了一下,方說道。

    「若是這樣,你就改天去,或者,叫上你二嫂和你一起去吧。」容氏道。

    荀卿染和齊攸從宜年居出來,就有小童上來找齊攸,齊攸就說約了人練習騎射,又出門去了。

    荀卿染想想回寧遠居去也是無聊,想著齊家二爺出門去了,就讓麥芽拿著容氏給齊二奶奶的衣服到石榴院來。

    剛到門口,就有婆子接住,小丫頭跑進去傳信。過了穿堂,冬兒就從裡面迎了出來。荀卿染一眼瞧見耳房旁邊向風處的台階下,跪著一個女人,正在那瑟瑟發抖。

    荀卿染不過掃了一眼,就認出那女人正是昨天仗勢欺人的小廝的媳婦,叫小青的。這樣冷的天,只穿著單衣,而且是跪在瓷片子上。

    「四奶奶見笑,是個不懂事的媳婦子,砸了宴客用的琉璃盤,照著規矩,罰她跪兩個時辰。」

    齊二奶奶管理家務,這樣的事情在所難免。荀卿染只是笑笑,自然不會說什麼。

    冬兒在前面引路,將荀卿染請到西次間。一進屋,就是撲鼻的香氣和熱氣,齊二奶奶穿著家常的銀紅襖子,站起身請荀卿染到炕上坐。

    荀卿染叫麥芽把襖子遞過去,傳達了容氏的話。

    齊二奶奶接了襖子道謝,「老太太總是惦記著我。這兩天事情多,身子也有些不舒服,觀音庵我就不去了,我給弟妹安排車輛,弟妹記得替我上柱香。」

    齊二奶奶臉色發暗,嘴唇泛白,看著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屋裡這樣暖,她依然抱著手爐不放手。荀卿染心知她必是葵水又來了,才會如此,便不勉強。

    「昨個咱們在你娘家玩的好好的,不巧二爺回來,立等著我找東西。我想多玩會子都不成,只得先回來。」

    「誰讓二嫂是這樣能幹的人那,只好能者多勞吧。」

    「唉,你別臊我了,我不過是個操心的命。倒是讓弟妹受了委屈。旺財家的後來才跟我說,弟妹的馬車在半路上壞了,害的弟妹在外面等了半天才回來。我就罵那旺財家的,早該來回我,我親自去接弟妹。讓弟妹受委屈,這都是我的過錯了。」

    「馬車突然壞了,誰能想的到。怎麼能怪到二嫂頭上,二嫂莫這樣說。」

    「好在是在咱們府後巷,都是府里的人……」齊二奶奶道。

    「是啊。正好我那陪房一家就住在那,在她家坐了一會。」

    「是佟家的?」

    「不是,是陳德家的。改天還要讓她們一家來給二嫂磕頭。她們一家原來在莊上,幾十號人擠在一個屋子裡。如今跟了我來,二嫂即刻就安排了房子給她們,她們都念叨二嫂的好。」

    陳德家的房子,是荀卿染知會了齊二奶奶,齊二奶奶做了一份人情,安排了個小院子給她們。

    「這有什麼,不過是一處房子。」齊二奶奶笑道,「畢竟是奴才家裡,我知道弟妹是不肯擺架子的,這府里的奴才也有不少沒有眼色,膽大欺主的,弟妹可曾受了什麼委屈,只管和我說,我給你做主。」

    齊二奶奶這話題一直往某個方向引導。荀卿染想避開都不可能,那麼就順其自然,消了她的猜疑好了。

    「我帶著好幾個人,能有什麼委屈。那周圍人家都無聲無息地,想必都在府里當值。還和二嫂說,我那戶陪房,心腸極軟。兩個孩子也是受過苦的,和我說起鄉下,有人沒有屋住,冬天凍死的人不少。 那孩子還說,她娘收留了個沒地方住的老人。我就想,她家才剛有房子,就會周濟別人了,這也是她們心善。我今早就想著,不如我也行行善,陳德家的跟我回,那老人已經讓人接走了,說是找到地方住了。」

    齊二奶奶聽荀卿染這樣說,眉頭舒展了些,也就不再多問。

    冬兒從外面進來,在齊二奶奶耳邊低語了幾句。

    冬兒的樣子似乎有些焦急,齊二奶奶聽了冬兒的話,臉色也更加不好看。

    荀卿染瞧在眼裡,就站起身告辭。

    齊二奶奶對冬兒使了個眼色,冬兒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弟妹別急,我知道弟妹針線好,這有兩個花樣子,弟妹幫我瞧瞧。」齊二奶奶攔住荀卿染,讓人從裡屋取了件繡了一半的帕子來,向荀卿染討教針線。

    荀卿染便知現在她不方便出去,也就順勢坐下來。約過了半盞茶時間,冬兒又端了熱點進來,荀卿染低頭取了塊點心,眼角瞥見齊二奶奶和冬兒兩個交換眼色。

    荀卿染再次起身告辭,齊二奶奶這次並不深留,打發冬兒送荀卿染出來。

    從屋內走出來,耳房旁邊台階下跪著的人不見了,青石板上瓷片子也早收拾的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大片水跡,似乎剛剛刷洗過。荀卿染儘量不去理會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神色如常地出了石榴院。

    荀卿染回了寧遠居,在屋裡坐了一會,就叫進佟家的來吩咐了幾句,打發了她出去。佟家的出去了多半日,才回來回話。

    「奶奶,那個媳婦子小產了,如今只剩下半條命。二奶奶要將他兩口子都發賣出去那。」

    自打佟家的回來,荀卿染髮現,她還是有幾分用處的。比如這院子裡,只怕宋嬤嬤知道的事情最多,但宋嬤嬤是不肯在荀卿染面前隨便八卦的。佟家的善於逢迎,又認識很多侯府那邊跟著齊二夫人和齊二奶奶陪嫁過來的人,在打聽各類小道消息這方面,佟家的還沒讓荀卿染失望過。

    「是因為什麼事,你和我細細說說。可別說什麼打碎了琉璃盤的緣故。」

    「奶奶小看奴才了不是。那不過是二奶奶要發作人,特意找的由頭。……二爺跟前有個得臉的小廝,是二爺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了這媳婦來配了這小廝。……有人告密,說那媳婦子跟……」佟家的伸出兩根手指,「跟這個有些首尾,還說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這位爺的……」

    石榴院內西次間,齊二奶奶倚在枕上,閉目養神,半晌才睜開眼,對站在旁邊的冬兒吩咐道:「叫她進來吧。」

    冬兒轉身出去,領了個媳婦子進來。

    齊二奶奶打量了那媳婦子半晌。那媳婦子本來福了一福,就站在地下,被齊二奶奶看了一會,腿一軟就跪到地上了。

    「這事你一直在旁邊,說說吧。」齊二奶奶道。

    「孩子已經沒了,奴才看著是個男胎。小廝哭死過去了,媳婦只剩下半條命。都在聽奶奶發落。」

    「依你看,該怎麼發落?」

    那媳婦子遲疑了一會,看齊二奶奶真的在等她說話,便陪笑著道:「奶奶問奴才,奴才就大著膽子說說。說錯了,還請奶奶別計較。依奴才看,這對狗男女,吃著奶奶的,穿著奶奶的,住著奶奶的,不知道報答,還咬了奶奶一口。這樣的狗奴才,就該活活打死。」

    這媳婦子說完就去看齊二奶奶的臉色。

    齊二奶奶嘴角漾起一絲冷笑,「你倒是個狠的。不過,我們這樣的人家,正要行善積德,怎肯輕易要了人性命,傳出去,又要人說我不慈悲了。」

    那媳婦子察言觀色,立刻又堆下一副笑臉來,「奶奶仁慈,不要她們的命。那麼就賣掉好了,他兩個既然愛干那樣的勾當,不如就賣到那行當去,也遂了她們的心。」

    「還是你了解這兩個奴才,罷了,我也懶得操心,就依你。這事,就由你去辦。」

    那媳婦子喜得應了聲是。

    「以後,你就跟著旺財家的,在我這做個管事。你家男人……,讓他到二爺跟前,做個跟班吧。」

    媳婦子磕頭如搗蒜:「謝奶奶恩典。」

    齊二奶奶擺擺手,打發了那媳婦子出去。

    「冬兒,去跟四奶奶說,我和她一起去觀音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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